細緻到用一根毛寫小楷,有些誇張,而蠅頭小楷出現的地方是在淅淅的梳子上。水黃楊的細緻與柔嫩,在淅淅的呵護中變成梳子。淅淅不懂得雕刻,上面的字,是她寫上去,請雕刻師傅雕刻的
籬畔秋酣一覺清,和雲伴月不分明。
登仙非慕庄生蝶,憶舊還尋陶令盟。
睡去依依隨雁斷,驚回故故惱蟄鳴。
醒時幽怨同誰訴,衰草寒煙無限情。
多年的淑女教育,使她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柔軟纖弱,的確有瀟湘的氣質。手指饒過梳子,一個漂亮的雙環結,細膩的結子,通紅,明艷。
你可以叫我墮沉,那雙淡黑的眸子下,兩片輕巧的唇。似乎未動。淅淅笑了,不露齒,正是屬於她的教育。
墮沉,自然不是真名。
淅淅的房間很古典,含蓄的風格像她的人。桌上鎮紙,真有點返古的味道。
高傲的她,想征服這個冷漠的名字。漂亮的梳子滑過她悠長的黑髮。蓋住那冷的可怕的眸子。她到底是怎樣的人?
夜,逝去,朦朧的雙眼睜開,頭髮依舊那麼整齊,幽幽的垂下來。
成為回憶,那天的事。
漂亮的梳子,掉在地上。而淅淅學習的禮儀是,等男士為她撿起。
麻煩幫我撿起來可以嗎?
那溫婉的聲音,若有似無,任人都會心動。而他冰冷的回答,讓他當場像死屍一樣僵硬。
隱約見到梳子上有字。
你不適合這首詩。
淅淅接過他終於肯為她撿起的梳子,似乎不相信自己的際遇,揉揉那清澈的雙眸,卻掩飾不了自己的不可思議與憤怒,即使嘴角依舊是溫婉的笑容。
你叫什麼名字,我叫……
話未完。
你可以叫我墮沉,語言不能放慢腳步。
眾星捧月,淅淅像孤山傲蓮那樣。因為她的出眾,所有的,美麗,成績,才藝,任何人都接受這樣有資本的恃才傲物。
詩,自然是着手點,因為墮沉是詩社社長。雖然常年不在詩社,還是沒有人能取代他的位置。
舞動的水/和着琴弦的音/辯明一泓秋水似的眼/因此而停滯/憂愁的面容/夜裡的雨/縈繞在夢中/讓生命美如夏花/讓死亡麗如秋葉
——阮貂奚
這是淅淅要加入詩社的稿子。她知道,最終的確定權在墮沉手裡,而阮貂奚的名字就會刻到他的腦子裡。淅淅本來不善寫詩,總之,讀了這麼多詩集應該不會有問題。
鮮紅的印章,表達的意思是未通過。
這是淅淅的第二次打擊,都是墮沉給的。沒有人可以這樣阻止她。瘋狂的,撕扯手裡的紙,試圖找到失敗的痕迹。
阮貂奚同學:
你知道自己寫什麼嗎?難道詩就是語言朦朧辭藻華麗而已?還有不要把泰戈爾的東西搬到自己的東西上,不合適你。
淅淅獃獃看着,這幾行字是電腦印製。的確,最後兩句是照搬的飛鳥集。
眼裡的光芒,輕輕的,卻充滿恨意。長長漂亮的頭髮垂在臉畔,墮沉,你會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的。
手段是什麼並不重要。
總之,墮沉離開了學校,是轉學,升學,輟學。一切都不重要,他自然知道阮貂奚做了什麼。可是他不恨她,一點都不恨,因為生活不會永遠幫你隱藏一切。
吸毒的父親,自殺的母親。一切動力的源泉都是哪個叫南熏的女孩兒,只要她淺淺的笑,世界,他的世界就是那麼燦爛,美麗。
眼淚,輕滑過墮沉近乎完美的臉,那麼清晰。
哪個叫阮貂奚的女孩兒,和南熏一點都不象,她們只是有着近乎相同的外表,僅此而已。
就是這點,他就不會憎恨。憎恨這個和他最珍惜的女孩兒有着相似容貌的人。即使她揭開他心底最難釋然的疤痕,他依舊不會憎恨。
他回憶着……
她微笑,既然你不想叫你原來的名字,就叫墮沉好了。
她輕嗔,有點成績你就高興成這樣,不酷了啊。
她沉着,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城市,尋找一片屬於你的新天地。
她哭泣,我們分離的是軀殼,心永遠在一起。
她離開,永遠不再回來,因為她是天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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