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傾城
天如同被墨水打翻,黑得深不見底,我的心情也如此。為什麼,媽媽要這樣對我,給我找個繼父?雷聲轟轟隆隆地響,擾亂了我的心緒,雨水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緩緩落下,交錯縱橫,讓人眼花繚亂,心情甚是煩躁不安。
看着繼父和他的女兒詩云踏進家門,抬頭看見媽媽笑吟吟的臉,我衝出了家門,淚水洶湧的河流從眼眶溢出,混雜着雨水,一滴,兩滴,三滴…..愛的翅膀被淚水打濕,沉重的無法飛翔,“雨,什麼時候會停呢?”我輕聲低吟。虛偽的面罩被拆下來了,那份假意的堅強隨風而去,心中滿是落寞,我以為我很堅強,可,還是哭了。
回想起爸爸的懷抱,那一聲聲問候,那一個個笑容,我哭得更加傷心了。再也回不去了,只能默默的幻想,可是媽媽連最後一絲幻想也消滅了,我還能留住什麼呢?最終,等待繼父的到來,最終,相信爸爸因為心臟病突發而死的事實,最終,被迫的抹去那一文不值的淚水。
回到家時,繼父和他女兒詩云已經走了,媽媽心急如焚地望着我說:“婉兒,你去哪裡了…..”我對着媽媽,面無表情,只是機械般的點點頭,洗了個冷水澡,便倒頭睡了,不敢去想,怕醒后,亦是夢一場。
第二天,得知繼父和詩云要搬過來,心裡掩不住氣憤,對媽媽吼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她一愣,低聲說:“媽媽也會感到孤單、寂寞的呀,孩子,你要理解媽媽呀!”我冷笑一聲,“那誰來理解我?”拿起書包,一口氣衝到了學校,但願剛才只是一場噩夢,快醒來吧,太可怕了!
一天就這樣在我的無限遐想中過去了,最後的鳥群帶着低弱的噪音消失在遙遠的邊際,夕陽帶着對大地最後一絲留戀再空中偏偏起舞,我把心事掛在枝頭,俯首是秋,抬首是秋,多情的秋季如期而至。秋季,令人感傷的季節,你能撫平我心中的躁動嗎?
踏着沉重的腳步我回到了家,繼父、詩云、媽媽坐在餐桌上吃飯,我不禁眉頭一皺,不情願的坐在詩云旁邊,一片寂靜,似乎連筷子的碰撞聲都可以打破這份安靜,忽然,詩云夾了一塊白菜放在我的碗里,回頭望望她,她笑得如此甜美,那是屬於十歲孩子的一份單純。可我在行動上卻不受控制。把那片白菜扔掉,頭也不回的進了房間,然後鎖門,同時也鎖住了自己的心。
為了避免與繼父和詩云發生衝突,我選擇了寄宿,於是回來的時間便少了,也許這也正合我意。周末那天,媽媽要我和詩云一起去買書,口裡應許,可心裡卻百般不願。正在煩惱時,我們已來到馬路前,我狠狠地甩開她的手,“你會過馬路吧?”她先是一愣,然後沖我笑着點了點頭。正想着繼父的事情,“嘟嘟嘟嘟”,耳邊地鳴笛聲格外響亮,我還沒反應過來,詩云便擋到了我的面前。然後被車撞倒了,地上,身上全是令人緊張的紅色,我怔了怔,趕快上前抱住了她,淚水立刻留下,無法停住,着急地說:“你別閉眼呀…….”她依舊笑,像天使,真的,很美。救護車來了,她被抬上去,我不知所措的跟進了醫院,在急救室門前,我蹲下身子,彷彿是一隻遺棄了的小動物,抽泣着,繼父和媽媽也趕了過來,媽媽表情複雜,難以令人捉摸,只是走上前,對我狠狠的打了一巴掌,臉燙燙的,卻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駁,埋怨。我無力去聽媽媽的話,發著瘋似的跑回了家,趴在書桌上哭,我為什麼這樣自私?她才十歲,僅僅只有十歲而已。彷彿一場夢,我卻被主宰了般,何去何從?不知道要去哪裡,不知道要做什麼?在十字路口,我無法抉擇。
無意中,發現書桌上有個黑色的筆記本,上面歪歪扭扭的寫着“日記本“三個字,我忍不住好奇心,翻了翻,意外的發現了一篇:
今天,為什麼婉兒姐姐不吃我給她夾的菜呢?為什麼要生氣呢?我真的很喜歡她呀!
淳樸的笑臉浮現在我的眼前,原來自己的一時衝動,卻給別人帶來這麼大的傷害,就像釘子,拔出來也有一道深深的口子,只能抱歉,只能愧疚,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把別人傷得這麼深,最後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我看不見自己,因為眼睛被蒙住了,什麼也看不見,僅僅只有黑暗,還有抱怨,還有,還有恨。
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回到病房,看到詩云臉色蒼白地躺在白色的大床上,身體怔了怔,悄悄地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好冰,好涼,心如刀割般痛,真的很痛,很痛,好像很久都沒這樣為一個人痛了,因為以前心已經麻木了,也許,現在有種東西悄悄的深入了我的心吧,我稱它為感動。我小聲說:“對不起,之前……”突然,小雙小手捂住了我的嘴巴,她笑容依舊,“姐姐,其實喜歡一個人,就賦予了她傷害你的權利,儘管我們不是親生的,可是我想和你一起玩,不想你受到傷害。”我咬了咬嘴唇,緊緊地抱住了她。
陽光透過窗帘,照亮了整個房間,也照亮了這座城市,其實愛一直在身邊,只是我們把自己偽裝了起來,便什麼也看不到了,原來幸福如同這束日光,從不曾遠離,一直在這個城市之中,原來愛一直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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