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知道,這樣的睜眼閉眼間,會有怎樣滿目蒼涼的場景,就那樣,毫無情面漸漸地將我掩蓋而上,成為讓我如何窒息的場面。
——顧然。
安素光有些慌亂地輕喊了一聲,父親仍舊用力地緊攥着她的手臂,眼神溫和地凜冽着。安素光看着顧然半蹲在地上的身子,緩緩地倒在被厚厚的雪覆蓋著的地面上,她的心像被誰強行揪起了一樣的生疼,她的力氣終究沒有父親的大,只能任由父親拖着她走向冰堡,看着那群護士圍着顧然,然後費力般將顧然抬起,吃力地跟着父親。
——顧然,你一定不要有事呵。
安素光緊蹩着眉頭,跌跌撞撞地跟着父親走着。
回到冰堡,父親將安素光帶到工作室,一言不發地走到真皮製成的椅子上,將手抬起撫在額頭上,一副費盡心神想要探究到問題的根本樣。
——素光,為什麼自己跑出去。
沉默了半晌,父親仍舊溫和卻生硬的聲音響起,將安素光仍舊為顧然擔心的心思強行拉扯回來,讓安素光不由自已地顫抖着。
——素光只是懷念極晝時的溫暖,才想出去看看極夜褪去了沒。
安素光的聲線仍舊安穩着通過空氣這種介質傳入父親的耳朵里,身子卻仍舊像被冰冷侵襲般顫抖着。
——素光,你這幾個月做的錯事,可不少呵。
父親聽完了安素光的解釋,聲音低了一個音調,比窗外的暴雪更加凜冽。
——父親,素光知道錯了。
仍舊是不厭其煩地說出,但也是真心地想改,所以調整了身體,才不至於顫抖的更加厲害。眼前這個仍舊稜角分明的男人,便是安素光一直恐懼着的父親。
她一直渴望不到父母給予的溫暖,母親生前至少能給她親情的溫和,父親也懂得笑着對安素光說話,可自從母親義無反顧地離去后,換來的只是父親生硬的疼惜,讓她不知所措地接受這種突然的變故。
——出去吧。
父親嘆了口氣,彷彿無奈到了極致,這樣的嘆息讓安素光差點以為自己成了個無可救藥的壞孩子,卻也只是直接退出房間,然後朝自己的房裡走去,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真的成了壞孩子,那該怎麼辦呢。
安素光有些惶然,恍恍惚惚地躺倒在床上,耳旁儘是父親的嘆息,眼前卻是和那毫無相關的虛像。她似乎看見了大批的藍色液體向她湧來,像海嘯,將她淹沒。
她的心被突然被揪住,疼痛得毫無理由。
她爬起來,然後穿鞋,在開門的前一刻猶豫了一會兒,便用纖細的手擰開了門把,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在父親面前,她總是這樣小心翼翼地保護自己。
還未等她走到那個讓她差點崩潰的“神經治療科”,身後便傳來瑣碎的腳步聲,一個身着白衣大褂,臉上帶着一個白色的口罩的男人從她身旁走去,男人身後跟着一群護士,護士身上都是清一色的血紅,紅艷的令人心驚。
——再不急救,顧然就有生命危險了。大家走快些。
男人沉厚的低音清晰地傳入安素光的耳里,讓她紅潤的臉瞬間變得蒼白。
——那麼嚴重嗎,有生命危險?
安素光在心裡想着,然後裝作無關的人一樣保持速度跟在前面一大群人身後,心裡的擔心讓她的眉頭溫和地觸碰着。
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為了跟着他們,她幾乎是小跑着,為了不讓他們發現,她盡量跟他們保持距離又必須能夠看到他們的身影。這對她來說有些困難,但是她還是毫無猶豫地繼續了下去。
他們和安素光一前一後地走着,仿若追趕着彼此,或許也是在追逐着死亡急促的腳步。在死亡面前,他們一個個竟然成了如此蒼白的薄紙,仿若,一碰便破,一破便潰然。
終於到了急症室,在門推開的同時,安素光卻看見了顧然坐起來的身子,有些安然,有些凜冽地看着突然闖進的人們。
——天啊,顧然你怎麼醒了?你剛剛的氣息仍然很微弱的呀。
一個護士驚呼,有些不敢置信。剛剛的顧然心跳仿若停止,呼吸也是微弱到不行,讓人感覺仿若是個植物人,沒有任何知覺。而此刻的顧然卻坐在病床上,周圍的儀器仍然發出閃爍着的光芒。
安素光漸漸靠近他們,也是不敢置信,可頃刻便釋然。顧然沒事,便是萬幸。
顧然的眼神略過他們,筆直地將實現投向他們身後的安素光,安素光微笑着與顧然對望。
——顧然,我是安素光。
安素光做着口型,卻沒發出聲音。而顧然居然聽到了一般,虛無縹緲的聲音,他輕輕地向她點了點頭,這是顧然第一次想記住一個人的臉孔。因為這個人,是曾與他一起迷失在異度空間里的同伴,唯一一次,讓他覺得有同伴一同行走的溫暖。
這個女孩,居然比日光更加耀眼,卻溫和地給了他如死水般毫無波瀾的心,一絲沸騰的跡象。
急症室的門已經漸漸地合併上,阻擋住了安素光看向顧然的視線,卻讓她前一刻急促的呼吸漸漸恢復平穩,蒼白的臉色也漸漸紅潤。
窗邊的光刺目地鋪在安素光的臉頰上,讓她微微地感覺到溫和的被日光親吻的觸感,有那麼一絲甜膩的醉意。
我一直不知道,這樣的抬頭低頭間,會是怎樣殘窮奪目的絢爛,就這樣,毫無光芒地緩緩將你淹埋在此,成為多麼讓我呼吸困難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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