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環境沒有一絲生氣,潮濕的空氣充斥着整間屋子,你蜷縮着身子,手臂環着雙腿,你在發抖,在發顫,看的出來,你很冷。但是,你卻不能靠到斜對面的窗子那裡———一個偶爾會有陽光射入的地方。
我看着你,我們擁有同樣白暫的皮膚,深邃的眼睛,櫻桃嘴唇。只是,你的臉色更加蒼白,眼神中投射出深深的憂傷。看的出來,你已經呆在這裡好久了。
“今天他們把你的床撤走了,還有你的牙刷,杯子,都拿走了,他們說明天要燒掉,還帶了一大疊紙錢。”我說。
“嗯。”
“你跟我出去吧,告訴他們,你還活着。”
“冷……”你並沒有回答我。
“我們靠近點。”說著,我將身體向最陰暗的地方靠攏,用手慢慢摸索着,直到黑暗完全將我吞噬,我才觸碰到一個冰冷的軀體,我環住這個軀體,想用自己的溫度將它暖熱,只是,這好像是一個冰窟窿,任何有溫度的東西都會被分解、吞噬,像一個無底洞。漸漸地,我的身體開始不聽使喚,在不停地發抖,一股股寒氣像我襲來,它們將我包圍,不一會便產生了一種眩暈感,但是我卻不肯鬆手。
“鬆開我吧,沒有用的.”
“不要。”心中的痛苦又被翻出來,眼淚開始大滴大滴往下掉。
“我就要走了。”
“不要走。”我將她抱的更緊了。
“你以後要乖乖聽爸爸媽媽的話,不要再任性,也不要再固執,快樂度過自己的一生。”
“沒有你,叫我怎麼快樂起來。”我抽噎着。
“你的存在就是我的存在,我們由一個胚胎分裂成兩個生命體,我們擁有同樣的生命起點,流着相同的血液,我們永遠在一起。只是,這次,我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有多遠,不過,我會再那裡等着你。”
“我要多久才能見到你?”我問。
“不知道,或許50年,或許70年,還可能更久。”
“那,你一定要等我。”
“嗯。”
又是一陣沉默。
“我要走了。”你先開了口。
“等我。”
“嗯。”
只感覺,那冰涼的軀體開始變小,變輕盈……
“你可以,抱抱我嗎。”我問。
突然間,一股寒氣再次將我包圍,明明寒冷,卻有一種奇異的溫暖,我依靠着這種溫暖,逐漸滋生出困意,心中迴旋的一個聲音,我會再那裡等你……我會再那裡等你……眼皮越來越沉重,開始慢慢閉合。
意識逐漸清醒,我睜開眼睛,幽暗封閉的房間只開了一扇天窗,這種昏暗與潔白的床單完全不相配,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整潔寬鬆的病號服,心中莫名滋生出一種煩躁想要迸發出來,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它在我體內來回激蕩,好像要刺破我的身體。這種感覺令我難以忍受,我按捺不住自己撕心裂肺的吼叫:“放我出去!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我的雙胞胎姐姐!”
病房外面由遠而近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蒼老而沉痛的聲音響起:“雨琪,你沒有姐姐,你沒有姐姐啊!”
“你騙人!你這個騙子!放我出去!我要去找她!”我更加激動,心中的煩躁早已沖昏了頭腦,我氣憤的用頭不停地撞牆,一下……兩下……
“醫生!醫生!”蒼老的聲音逐漸尖銳而恐懼。又是一陣雜亂而急促的腳步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開始笑,我要笑,笑他們的無知!
意識逐漸淡薄,我好像看到了一個和我長相一樣的人在向我招手,白暫的皮膚,深邃的眼睛,櫻桃嘴唇……
血,一滴……兩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