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夜晚,我在浙江,一個叫做橫店的地方。
小鎮與喧囂互不相容,鎮中心亦不例外。這裡分明是睡在風中的島。星光明亮如同鑽石凜冽。
都市裡沒有星星。
旅館21樓,看窗外廣場的煙火,忘了脫下中靴,舉着相機在落地窗前拍了半小時的色彩盛宴。
這個高度很好。忘了是誰跟我說過,高處是接近天國的地方。一個人抬頭仰望久了,便能望見上帝。
也因此比平地看煙火多了幾分感觸。
廣場人山人海,此刻。煙火於他們無非是遙不可及的天邊之物。然而於我卻如此接近。凝聚光華的亮點竄上高空,痛楚綻放,給予高處的人一份身在其中的美麗錯覺。
被無數色焰縈繞,自己的身軀變得很輕很輕。忍着強光睜眼,看見燃燒的世界。
血一樣的紅,染出了黎明時整片天空的顏色。
無法入睡。反反覆復聽《夜曲》,Jay的聲音低沉憂鬱。
房間沉沒於黑暗。鋪着潔白棉布床單的大床,厚重的灰白絲絨窗帘低垂,折射后的光線因此陰暗無着。
日語中的煙火叫做花火。花期短暫,沒有悲傷。可我聽到它在哭。一聲,又一聲。今夜。廣場上滿是歡聲笑語。
置身異地的好處就是,可以寂靜而坦然地離開。夜色中的高速公路像一條凝固的靜脈。回頭,想着多少年後才會再來這個地方。
去往哪裡,與誰同行,如同尋覓地圖上一個並不存在的標記。始終都是詢問。
心,若是沒有找到棲息的地方,到哪裡都是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