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來自遙遠的宇宙深處的星辰,此時它們的光芒到達我的瞳孔,是最神秘的意外。因為,也許在億萬年之前,他們早已爆裂死亡,變成黑洞,吞噬着那來自它自身綻放的,光芒。
兩年
像是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心上,再鮮紅的心,總歸會變成深紫色。整夜整夜地在黑暗裡哭泣,泣不成聲,痛徹心扉,心痛得無法呼吸。哭累了,也就睡著了。從此,也就知道了心痛的感覺,像是用手緊緊地抓着,越抓越緊。
……
眼睛是盛放眼淚的容器
但畢竟小眼睛圈不住豆大的淚珠
最後還是會滾落下來
……
兩年前,那不是真的,你說是不是?是不是啊!?
你說,你永遠和我同在。
光影銘記了時光中形影不離的我和你,也銘記了那片濺染天空的血紅。
你不是和我同在嗎?
夢魘
如血殘陽,臨落,未落。
你可曾站在這十字路口,看着對面的紅燈,轉綠,然後跨着大步走過去,匯入人群,在人潮中駐足,回首張望?在我跨着大步走過灰白相間的斑馬線時,那剎那的尖叫呼嘯而來,刺眼的光芒毫無保留地投射在我的身上,腦子瞬間空白。
“出事故了!快報警!”
“看來沒救了……”
……
我倒在車輪旁邊,你在車頭前面靜靜的躺着,鮮血汩汩地流向四面八方。我張開眼,看見你靜靜地看着我,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你微微揚起嘴角對我笑,然後閉上眼,世界一片黑暗。
我用盡最後的力匍匐到你身旁,將你緊緊地擁入懷中,緊緊地握着你的手,像在一起的時候那樣,緊緊地握着。我只想把我的體溫全部給你,給你那溫度隨風消散的身體。
然後失聲痛哭。直到你我兩具軀體都冰冷到和夜空一樣的溫度,天也就黑了。灰色的水泥路綻放出一朵鮮紅的花,在路燈下格外絢爛。
漸漸地失去了知覺,任空洞的話語一遍一遍地在腦中迴響——
你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
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啊!
你好傻。
演繹
一起的日子如七八十年代泛黃的影片一幕一幕地剪輯。
那溫馨的候車亭,那候車亭旁的燒烤攤,那候車亭后的略顯破舊的電影院。一一承載着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是那心中的千萬條河流匯成的海洋。多少個春華秋實,多少個東升西落,在時光的這條路上,我們並肩走着。放學后我等着你,或你等着我,等得再久也是一笑而過,然後一起走過那條到了秋天就落英繽紛的人行道,來到候車亭,等那17路公交的到來。有時我們一起去那燒烤攤前吃阿婆的燒烤,在冬天裡臉被凍得通紅,在那邊呵呵氣吃得津津有味,任笑聲響徹天地。在公交到來的前十幾分鍾里,候車亭便成了傾訴於傾聽的地方,你總是靜靜的聽,而我卻有講都講不完的話,知道那散發著溫暖的黃色的公交車緩緩駛來,門咔咔地打開,你進去,然後我回家。
以一天一起走到候車亭10分鐘,等車10分鐘來計算的話,一天就有20分鐘,一年就有7300分鐘,兩年就14600分鐘,摺合243個小時。這樣,兩年裡,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就多了243個小時,再這243個小時里,我更加地了解了你,關於你的家庭,你的愛好,還有你的希望。
你說,你希望自由自在地活着。沒有來自家庭、學校的束縛,像鳥一樣,自由地飛。甚至是剛起飛就墜落,你也在所不惜。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你可以什麼都無所謂。
曾經告訴過我,有一次你獨自外出,然後回家就被父母訓斥了一頓,你不喜歡這種溫室,在家人的呵護下成長,背負着他們寄予的太多太多的希望。在學校里還要為了實現他們的希望而作繭自縛,將自己裹在一層又一層的校規里,拚命學習。
你說你不喜歡這樣。
只想象蔓藤一樣瘋長,呈放射狀四處蔓延,野綠青蔥了一片孤寂。
我說,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牢籠。鳥兒的籠子,是我們所住的籠子中的又一個小小的籠子罷了。我們把我們住的籠子稱之為“家”,每天從籠子里出去,但總歸會回到籠子中,除非搬新家,換個新籠子。出了籠子之後呢,又飛進別的籠子,就是學校、公司……什麼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縱使你沒在籠子里,但你是人啊,又要受法律的限制束縛,無窮無盡,把你捆得結結實實。人啊,總是在作繭自縛!
你就笑了,說,在我心中,只要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那就是自由。
只要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那就是自由。
之後公交就緩緩地駛來了,你上車,坐下,在暖黃的車廂里透過大面的玻璃對我笑,說,你想太多了啦,融化了我一臉落寞。
你總喜歡說對不起,記得你曾惹火我無數次,我們也絕交過無數次,但最後總在你的道歉聲中和好。因為你坐在我後面,我只有從跟你絕交的那一刻起開始聽你在背後“對不起對不起”一遍又一遍地念,直到放學。後來發現我是個特愛和別人絕交的人,動不動就“我要和你絕交!”那一次我生了病,又被你惹火了,心煩意亂,尤其是那一聲聲“對不起”把我攪得更加煩躁。下課後一肚子怒火便爆發開來,噴涌到你身上——
“煩不煩啊!每次都這樣,你臉皮真夠厚的啊!”
之後直到放學,你都默不作聲,安靜了下來,靜得沙沙的風聲取代了“對不起”。安靜得我很不習慣。
第二天去上課,我的抽屜里便多了五張四百格的作文紙,上面一排排刷刷地下來寫滿了“對不起”三個字,末尾寫着——
“你說我臉皮太厚那是因為我在乎你,真的,對別人我從不這樣的。對不起。”
我便划落了溫潤的淚。
謝了啊,這樣無休止地包容我。
深藍,這個承載了太多美好的地方。從放學到晚自習開始,我們便在這裡吃飯,看雜誌、報紙、小說。這裡的老闆叫王金,我們都叫他金哥。
深藍里只有鐵板燒,一個鐵板雞腿堡和一杯芋香奶茶便是我們的晚餐,在深藍裡邊吃邊看柜子上的報紙、雜誌或小說。一天,你看到柜子上有一本《幻城》便把它買下來,金哥只收你半價,之後我就成了書的主人。你讓我好好地看,因為時間關係,那本書就一直躺在了我的書櫃里。金哥是個好人,每次總會送幾串東西給我們吃。你每次都要加糖和辣,久而久之這也成了我的一種習慣。冬天裡辣得汗流浹背,店外北風呼嘯,在店內嚷嚷着金哥開空調。看到好玩的消息,你就遞給我看,我也遞給你看,我們坐在一起緊緊地靠着,靜靜地看,一直看到臨近6:30再風風火火地趕去買點零食,小跑上樓,在敲鍾的那一剎那進教室,氣喘吁吁地坐下,開始邊嚼零食邊做作業。
晚自習過後,我們在學校操場上摔跤,和你摔毫無半點懸念,每次都是你贏。於是我便和你一隊去摔別人,有時候我總顯得礙手礙腳的,幫不上任何忙。你很英雄地拍拍胸脯,說:“沒關係,有我在,怕什麼!”是啊,我什麼都不用怕,看那深黑色天幕中的月圓月缺斗轉星移,為你加油。直到大汗淋漓筋疲力盡后,再一起走過那條早上落英,到了晚上只剩燈光的人行道,陪你等公交。
那次的家庭冷戰,晚自習后我根本就不想回家,一回家就把自己鎖進房間,渾渾噩噩。於是,陪你等完公交直到你上車后,網吧便成了消磨時間的地方。每次都到很晚很晚了才回去,爸爸媽媽不聞不問。你是知道的。每天晚上你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打開計算機上QQ,我這邊你的頭像便閃爍着跳躍起來,你說,網吧亂,自己小心點,注意點,早點回去,回到家打個電話告訴我。像是溫暖的陽光穿破大氣,穿透瞳仁射進我心靈的最深處,照亮了那一片陰霾,化解了那片荒涼。“謝,我到家了。”
晚上各自在家中,在臨近期末考時比賽熬夜,拼死拼活地看書。每次我都堅持不住,一條“我不行了,先睡,晚安”在凌晨五點發過去給你,卻不知你早已酣然大睡!還反被你劈頭蓋臉地罵了回來,“吵什麼啊!都幾點啦!還不睡,幹嘛吶!真是的,夢遊還是神經短路啊!”害得我第二天頂着雙熊貓眼上課,聽你在身後道歉個不停,然後倒頭趴在課桌上去找周公聊天。晚上偶然看到天氣預報說明天溫度會驟降,便急急忙忙拿起收機讓你蓋好被子,小心着涼,明天穿暖點等等等等一大堆。短信收到時的響聲鳴了一年又一年,以至於你的手機號碼我都能脫口而出。有時我們似乎靠得很近,手機響時就像你在我耳邊對我說話,縱使相隔千里,也彷彿近在咫尺,把兩顆心拉得很近很近。
在暑假和寒假裡,你總是騎着車來我家,我下樓幫你開車庫的門,你把車停進去后,我們就一起上樓。在我家,我們一起湊在計算機前看宮崎俊的動畫,《天空之城》,《聽海濤聲》……然後在緩衝的時候大聲咒罵,尤其在精彩部分時緩衝一下,打爹罵娘聲更是不絕於耳。我爸媽都要上班,於是家裡就只有我們兩個人。看完動畫我去開音響,你去找冰箱里的東西出來吃,接着我們一起靠在沙發上放歌聽。我喜歡周杰倫的歌,而你喜歡潘偉柏的,導致CD盒裡除了周杰倫的碟,就是潘偉柏的碟。
你對我說,跟你在一起真開心啊。
我說,真希望我們永遠在一起啊。
放心吧,我永遠和你同在。
我悠悠地冒出一句:“你房事的時候要我在旁邊看啊?你的女人又不能分我!只能讓我流口水……”
“滾!”一個巴掌狀的枕頭砸了過來。
接着在傑倫的RAP中我們撕打起來,“開玩笑的嘛!”
這是腦海中閃過的最後一幕,我醒來時,發現嘴裡帶着微笑,小小的心裝滿了幸福。
現實
空蕩蕩的病房,雪白的床單和牆壁,將我拉回冰冷的現實。唯獨空中迴響着“跟你在一起真開心啊”“放心吧,我用永遠和你同在”。床單上開始擴散一個個淺灰色的圓,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淚水裡,讓眼睛生疼。我跳下床,跑到病房門口,無力地張望走廊過道,你在哪啊?
你說過你永遠和我同在的啊?!那現在你在哪啊?
關於你的一切,瞬間從我的生活中抽離,找不到你留下的痕迹。
天空無語,大地無語。
兩年了,你可知道我心裡那片無法填補的空白?
那候車亭,在城市規劃中拆了,新建了一個現代化的冰冷的金屬候車亭,位置下移了6、7米,候車亭后的老電影院也翻新了。當我獨自一人去那阿婆或金哥那裡吃東西時,他們總問我說,你呢?你怎麼沒來?大地可以塌陷,可以將我覆蓋,將我掩埋。
經常習慣性地按按那個再熟悉不過的手機號碼,那邊卻傳不來熟悉溫暖的聲音,只有冷冰冰的“您撥打的電話號碼是空號,請查詢后再撥。”習慣性地在去金哥吃板燒時加糖和辣,習慣性地在暑假和寒假裡打開冰箱找吃的,再聽CD,一切因你的習慣而習慣。一個人走,一個人過完漫長的暑假和寒假。在寒假裡找出你留給我的那本靜靜躺在書櫃里的《幻城》,你讓我好好地看,我從楔子到最後一個句號,一字不落地看完。
——你的快樂,是我唯一的信仰。
請你自由地……
都說物是人非,現在卻是物非,人也非。我是alone的,同時也是lonely的。
你讓我漸漸適應了獨立。
同在
有些人只是生命中的過客,而有些,卻難以忘懷。
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
“咔咔咔”地吞下兩瓶安眠藥,來到新建的候車亭,安靜地坐下,靠在冰冷的鐵樑上,看那17路公交來了又走,10分鐘來一班。然後任思緒飛往遙遠的彼方,回歸到你身邊,那一幕幕重新剪輯,腦子漸漸空白,我微微地笑了,就像一起等車時粲然單純天真的笑,我彷彿明白了什麼。你自由了,做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為了自由,你可以奮不顧身。而我,成了你的自由。為了我,你可以奮不顧身。
說過的話在腦海中漸漸空洞地迴響——
“放心吧,我永遠和你同在。”
“真希望我們永遠在一起啊。”
“跟你在一起真開心啊。”
“網吧亂,自己小心點,注意點,早點回去,回到家打個電話告訴我。”
“沒關係,有我在,怕什麼!”
“你說我臉皮太厚那是因為我在乎你,真的,對別人我從不這樣的。對不起。”
“只要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那就是自由。”
天空之城
你淡淡地笑了笑,說,你好傻。
我揚起笑容,說,我不在乎。
前天還是大前天寫完這篇,月亮很圓,我跟同桌在學校的操場摔跤時看到的。然後那天晚上睡覺,便夢到了你。夢到你來我們學校找我,跟我一起出去玩。這是真的。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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