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放學的時候,校門口都會貼着人群,像糊在那似的。那是在等待孩子放學的家長。
有一個人,每天總是蹲在同一個位置,從不向校內張望,只等一個孩子說,爸,咱們回家,才把一隻手交給孩子,另一隻手拄着盲杖,在馬路中穿行。
後來,盲人趁着每天等待孩子放學的空閑,在他平時蹲着的地方擺起一個攤子,賣點風鈴。孩子放學后也不催着父親馬上回家,只是拿着風鈴在旁邊玩耍。盲人聽着孩子的笑聲,也在一旁笑着“看”着他玩耍。
這一天,盲人實在等急了——怎麼那麼晚了,孩子還沒放學?他哪知道,在他的身後,圍着一群人,一個男孩倒在車輪旁邊,全身都是血,手中緊緊地抓着一串風鈴……他又哪知道,那孩子是因為看到一個拄着盲杖的人,以為那是他親愛的父親才急忙跑上去,旁邊開來一輛車,然後就……
我把事情的過程告訴了盲人,他沒有我預料中的哭了,只是臉沉沉的,低着頭一聲不響地收拾風鈴,回家了。或許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他那時侯也許哭了,只是那雙眼哭了跟沒哭差不多,沒哭眼睛還是同樣的渾濁,哭了只不過是更渾濁罷了。第二天,他竟然依舊蹲在那裡,只不過沒有擺起攤子。他把手中的風鈴送給每一個放學路過的孩子,每送一個便告訴他們,找不着爸爸媽媽時,就搖搖風鈴,等他們來找你,不要到處亂跑……
以後每天盲人都會進一些風鈴,送給放學的孩子,只是那些風鈴越送越小,質量也越來越差。最後,盲人已經沒有錢買風鈴了,只能自己動手做風鈴送孩子。有幾個乞討的孤兒每天都會從他那裡得到一些風鈴,然後在旁邊玩耍,銀鈴般的笑聲每次都會深深打動盲人的心,讓盲人想起他和他的孩子相識的時候。盲人臉上漸漸有了笑容。剛開始小鬼們很害怕盲人,但漸漸和盲人熟悉了,特別是知道了盲人為什麼要送風鈴后,他們也開始幫盲人做風鈴、送風鈴。後來,盲人送了他們幾個上學,每天也在那個位置上等待他們放學,然後一起回家。
當孩子們到了不再需要盲人接送的年齡時,盲人依舊蹲在那裡,等待着,等待着。
我偶爾也會從盲人那裡得到一兩串風鈴,我把它們掛在門口。每當起風時,我就會坐在門口的階梯上,傾聽着風鈴的聲音,叮伶叮伶,叮伶叮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