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麼法子,誰叫你窮?出來混飯吃!
我的肉啊,苦命的肉啊,怎不等我一等阿。聽着奶媽吐了以後沫子,半晌才喊出來的話,我也跟着難過起來,女人呀,嫁了不中用的男人,處在貧窮的社會,即使自己努力也是不頂用的。
凌叔華的作品里,不止一次的寫到女人的悲哀,這個奶媽是其中的一個縮影。
她為了討生活,撇下兩個月大的孩子去城裡給人家的孩子當奶媽。
那天,丈夫一手提着她的行李,啞着聲對她說,你到了人家要打起精神來做事,,別惦記着小東西,你有了事,她是餓不死的,別痴心,胡思亂想才好。一年一百大洋錢呢,我們銅皮鐵骨的男子漢,累到死也找不到這樣多錢。你是不動手不動腳,天天吃好的穿好的白得來,還有比這事便宜的嗎?
他不服氣這便宜倆字,心想說一句厲害的話駁過去,我丟了自己的一塊肉換來的這句話她淚哽着聲說不出來,只狠狠的瞅了丈夫一下,淚便像雨一樣落下來了。
他上了長途汽車,丈夫把包袱交給他時,他仍舊別敢看她,只是啞聲說這都是男人不中用,害得家散人。
為了一個月十塊大洋,狠心割下自己的一塊肉,卻拾起了人家的來當寶貝。
她來了一周就把小少爺喂得胖了,她自己得意,之人滿意,客人都羨慕。
主人喜歡的和啦家常了,她惦記起自己的孩子來,夢見自己的孩子瘦了,收到家信得知代為孩子奶的人也到城裡當奶媽了,於是就睡不好,奶水的質量差,小少爺哭起來而且瘦了。他想回家了,可是白紙黑字寫的是人家辭退她,她不可以主動離開。沒辦法只好等到主人家找到適合的奶媽才能離開,而且親身公婆或當家的快咽氣,都不能隨便走。找一個奶媽也不容易,需要媒人介紹,需要主任看中,需要驗血排除傳染病和遺傳病。就這樣她等到主人家找到奶媽的時候,家信也來了娃娃早已埋了,我還代你給她燒上一搭紙錢,我明天便跟人上九江,那裡找工人,每月五塊錢連帶工食,婆婆到姐姐去了。
這個奶媽當的!
她要是生在這個社會該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