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
當那熟悉而又冷冰冰的女聲傳來后,我按掉了電話。
“許筱,絕對沒有下次了。”我學着電視里那些宮斗劇的女人的語氣咬牙切齒道。
縱使現在外面天寒地凍,我也很清楚她不會來了,我還是繼續傻站了兩個小時。
推開門,暖氣夾雜着父親的斥責撲面而來:“你去哪了?你看看幾點了,你一個女孩子,幹什麼去了?!”
繼母在一旁柔聲道:“老許,別著急,好好說話。女孩子長大了,總有一些小心思的。”
我輕輕咬着嘴唇,就知道這女人沒安好心,果然——
“小心思?說!你幹什麼去了,是不是談戀愛了?你怎麼這麼讓我操心!你看看你妹妹,雖不是我親生的,卻比你強不知多少倍!你做姐姐的就不能當個榜樣嗎?夜不歸宿,像話嗎?!”
我鬆了松握着的拳頭,繼而又握緊,盡量平靜地說:“爸,我沒有談戀愛,是妹妹說要和我一起去賣聖誕節給你們的禮物,可是她一直沒來,所以我才……”
“許揚啊,你妹妹一直在家,如果你們真的有約的話,她怎麼可能丟你一個人等着呢?說實話,你爸爸和阿姨不會怪你的。”
我最討厭別人打斷我的話了,她憑什麼這樣說?自從她們母女搬過來,她那個外表乖巧懂事的女兒,是怎麼對我的,她還不清楚嗎?
卧室的門開了,許筱走了出來,驚喜地叫道:“姐,你回來了!你去哪了,爸媽都擔心死了。”
我絕望了,我不想再辯解了,就任父親罵吧。我認命地底下了頭。
“啪!”我緩緩抬起頭,獃獃地看着父親,這個男人上一次打我是在什麼時候因為什麼,我已經記不清了,可是這次,不一樣了。
我像是一個平民,不知道因為什麼就被官府關在了牢里,現在把我拉到街上遊街示眾,臉上砸來無數的臭雞蛋,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但是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們的敵意,以及我那被踐踏的尊嚴。
我撫了撫臉,輕聲道:“不早了,休息吧,晚安。”隨後我走向卧室,許筱還站在那裡,看她的表情,想是沒有料到父親會發這麼大的火。
耳邊傳來繼母的勸誡聲,父親的嘆息聲,還有許筱直呼我的名字聲,罷了罷了,都不重要,夜深了,該睡了。
我躺在床上,眼淚順着臉龐落在枕巾上。許筱也走了進來,她擺弄着我最喜歡的一支發簪,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最後實用的東西。她把它插在發間,玩味地說:“許揚,我也沒想到老頭子發那麼大火,可能是今天賠了筆生意吧,你也真是傻帽,我的好姐姐,你被耍了那麼多次還這麼‘堅貞不移’,真是模範的好姐姐。”
我迅速地翻身下床,一隻手用力地把那隻發簪從她發間抽了出來,另一隻手指着她的臉,“許筱,請你以後不要碰我的東西,也請你講點禮數,雖說你是外人,但你還是應該叫我一聲姐姐,不過我對你這樣的人也沒抱多大信心,最重要的是請你尊重我的父親,你現在擁有的一切,也不過是你面前討厭的姐姐的父親給的罷了。”
說完,我舒暢了很多,我不關心她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我只關心自己是否會在沉默中滅亡。
不一會,我好像聽到了隱約的啜泣聲,還有許筱那斷斷續續的聲音:“許揚,我們沒有不同,我們比世界上任何一對姐妹都了解彼此,了解彼此的孤獨,難過,面具下膽小的心。”
後來她還說了什麼,我記不起來了,多年之後,我只能隱約地看見當時她向我伸來的手,手心裡是我在日記里寫下的聖誕節最想要的禮物——姐妹手鏈。
初二:熊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