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個林妹妹咯!”儘管我緊緊地捂住耳朵,可街上書販子的叫賣聲卻總能穿越重重阻障,直鑽我耳膜。雖然我是個超級小說迷,但是家庭條件不景氣使我無緣與書“執手相看”。聽着這樣的叫賣聲時,我的心裡就按耐不住想看小說的那股勁兒!
俗話說,狗急跳牆。為了那書,我賊心突起,豁出去了——從喝得醉醺醺躺倒在床的爸爸手上的偷得那瓶名酒和書販子換書看!我躡手躡腳地走進爸爸的房間,把嘴湊近了他的耳朵,大聲一喊:“啊——着火啦!救命呀!”
“噌”的一聲,爸爸一下坐起身來,渾身酒氣愣愣地問:“火?火在哪兒?我救火去!”話音剛了,又一頭栽回床上。趁着毫無反抗意識時,我成功地從他手中偷走了他的至愛。
抱着酒瓶,我躡手躡腳地走出爸爸房門,欣喜若狂地撒開腳丫子直奔大街上書販子的攤檔。不料,竟從角落衝出一輛三輪車,跟我狠狠地來了個“親密接觸”,爸爸的至愛我的希望已是“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無可奈何,我只好揮手告別地上的“殘骸”哭喪着臉回家。
那書販子仍隔三差五地叫賣着,不斷地挑戰着我的“書癮”極限。我咬牙切齒地聽着,暗下決心,這次,一定要拿到酒和書販子換書看。不成功便成仁!
我躲在角落裡盯着爸爸一搖一擺地走進房間,這次我沒聞着他身上有酒味兒,莫非天不遂人願?但心中那股強烈的看書慾望驅使着我再次去當回小賊。為了書,拼了!
我小心翼翼地敏捷地靠近爸爸,爸爸打着雷鳴般的呼嚕沉睡過去。我怯怯把手伸向了他的懷裡,“怦——怦——”心彷彿要衝破胸膛上的那層皮膚的束縛劇烈地跳動着,“快要得手了,鳳風,加油啊!”我暗自給自己打氣。“yeah!碰到了!鳳風,輕一點,輕一點,千萬不要吵醒老爸。”我不斷地叮嚀自己。“得手了!得手了!萬歲!”憋在胸口的那口氣終於鬆了下來,我像泄了氣的皮球蹲在地上舒緩緊張的情緒。抹去額上密布的冷汗,我像抱着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珍奇寶貝般緊摟着那瓶酒跨出了大門。走在大街上,我東望望,西看看,確定沒有車沒有人會從斜里殺出方放心地奔向書販子。
我把那瓶酒遞給了書販子,眉開眼笑地從書販子手中結果那本泛黃的《紅樓夢》,像找回了失散多年的情人,狠狠地吻了上去,喃喃說道:“寶貝,你終於屬於我了!你終於完全屬於我了!”正當我與書“纏綿悱惻”難捨難分之時,我的耳朵猛地被揪了一把,我凶神惡煞滿臉怒容地轉過頭去,倒吸一口氣,渾身上下像被潑了一桶冷水,從頭冷到腳趾頭——爸爸魁梧的身軀如天神般“聳立”在我面前!
“他……他……他不是還在房間做着他的黃粱美夢嗎?現在人贓並獲!怎麼辦?怎麼跟爸爸解釋?”一向很多鬼點子冒出的腦子突然停機了,我傻愣愣地“釘”在原地看着爸爸,張着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虛汗順着額頭、鼻尖,一滴,一滴地淌下。
爸爸原地不動,在那幽深如井水的眼睛里,一滴晶瑩的豆大淚水緩緩湧出。我愣住了。看着眼前的爸爸,酸甜苦辣,五味雜陳,很難受,心,堵得慌!
那天,爸爸沒有打我,他自責因為他的酗酒而沒有照顧好我和媽媽,連本小說都買不起。自從那天以後,我再也沒有想望過任何小說,只一心一意地做好學校里的功課,以博父母的歡顏。
……
已經是七年後的今天了,望着今晚的月亮,撫摸着爸爸的空酒瓶,我回憶着那段兒時既甘甜又苦澀的童年,淚水又一次模糊了我的視線……
翰林學校八年級一班初二:姚人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