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是多久來看守我們宿舍大門的了,印象中他好像從來沒有離開過大門旁的小屋。 他很乾瘦,五十歲左右,很有精神,像極了那被正義氣息圍繞的蘆花盪里出來的那隻“老魚鷹”。聽爸爸說,他姓“余”,“多餘”的“余”,人們叫他“老余”。 老於的身體雖瘦,但很健康,那赤紅色的膚色感覺充滿着蓬勃的氣息。在我印象中,老余好像一年中有三個季節都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搭配一條短褲。冬天,他就裹上一件厚厚的軍大衣。 說實話,我原本不怎麼喜歡老余,我覺得他太嘮叨,聲調太高,聲音也大,還很長舌。夏天的時候,經常看見他與幾個婦女閑着沒事一起談天說地。今天是這個人的母親來了,第二天又是哪家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由得從腦海跳出兩個字:八卦。特別是在晚上,老余值班時人最多,有坐着的,有站着的,都圍在大門口談天。每當有人在院門口下棋時,只要聽見人群里有一種大聲嚷嚷的聲音,就知道——噢,今天老余值班! 可是,自從發生一件事情之後,我對他的看法發生了改變,也不會嫌他嘮叨了,也不會煩他大聲的嗓門了,也不會計較他因隨便而坐在椅子上將一隻光腳踩在椅子邊緣去摸腳趾的行為了。 那天晚上我剛好在表姐家睡覺,以至於不知道院里發生了一件大事,事後聽別人說才知道。 是院里的一家住戶的妻子向他老公和養女潑硫酸的事。後來聽老余繪聲繪色地描繪當時的場景:“那天晚上,我聽的一個住戶家裡有女孩的叫聲和哭聲,很奇怪,但也沒在乎,以為是女孩被家長打了。不一會,我看見女主人提着大包急匆匆的走了出來。隨後,面目全非的父女也狼狽的逃了出來,我連忙打了120。”他還說,他看見了“掉在地上的一寸辮子”,這大概就是女孩的吧。之後他與另一個人一起去屋裡看,結果是慘不忍賭,地上到處是血,空氣中瀰漫著難聞的藥水味。還在地上看到了“一張皮”。浴室的缸里水因洗過硫酸還冒着很高的泡…… 我聽了后不禁毛骨悚然,真佩服老余的膽量。對他的看法也因此改變了。 老余已經走了一二年了,他沒有再守我們的大門了,聽她們說,他是被另一個守門人逼走的,還背地說那個守門的心真狠。如今,門前已經很少有人閑聊了,也沒了當時的熱鬧勁。現在回想一下,老余這人還真不錯,在人們回來晚后,他無論是在春天還是冬天都會從溫暖的被窩裡爬起來為人們開門,有時候我因沒帶鑰匙在大門口等家長時,他也會關切的問問,並借我電話打給家人。這樣的事太多,都已記不清了。 余伯伯,您還好嗎?您是不是現在正在一家院子里替人守門呢?我們都很想念您,阿姨們在你走後還經常說您很好,真可惜呢。希望你能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