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說過:“因為引力,再美麗的流星也會變成隕石;因為努力,再遙遠的夢想也會變成現實。”
我叫維特守,哥哥說,這是處女座流星雨的意思。
我的父母因為工作的關係長期居住在外地,我和哥哥生活在這個小鎮里,父母匯來的錢足以讓我們衣食無憂。
哥哥熱愛天文學,他不會錯過任何一次觀測流星雨的機會。
那一個個涼風拂面的夜晚,我們並肩坐在草地上,哥哥仰望着鑲嵌明星的蒼穹,濃重的夜色勾勒出他好看的輪廓,星光輕輕飄落他的肩膀,落進他的瞳孔,明亮而又堅定,他會回過頭來對我說:“維特守,我一定會考進那所天文學院。”
我望着哥哥那單純而又溫暖的笑容,用力地點頭。
這時哥哥便會輕揉我的發:“維特守,你真是全世界最安靜寂寞的孩子。”
我便搖頭,我不寂寞,我有哥哥,可我確實很安靜,因為我不會說話,是的,我是個啞巴。
哥哥以優異可觀的成績通過了筆試,並且很受教授的賞識,他只需要遞交一張流星雨的照片參加最後的學院篩選。2011年12月27日凌晨,將會有一場處女座流星暴,我們只有這一次機會。
“沒事,我們一定行的,到時候記得要許願,願我們維特守能擁有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哥哥拂開我額前的發,笑容依舊那麼單純而又溫暖,可是我看得出他的緊張。
流星雨不過是流星體與地球大氣層相摩擦的結果,許願真能有用嗎?如果能的話,我情願不要擁有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只希望哥哥能順利地進入那所天文學院。
我們必須登上小鎮邊上的那座山,因為山頂上的天文館有着設備最齊全的觀星台,我背着許多麵包,而哥哥的包里裝滿了礦泉水和一部昂貴的相機,我們在27號這天最後一絲晚霞落入大地時出發了。
站到天文館前時,已經10點了,我的背包已經到了哥哥手裡,他的另一隻手攙扶着我:“維特守,再堅持一下,等我們進去了,你就可以先睡一會。”
我搖了搖頭,揉了揉酸疼的小腿,擦去哥哥額前的汗珠,搶先幾步,微笑着為哥哥拉開了天文館的大門。
漆黑的夜空高不可及,又彷彿近在眼前,時間一點一點流過,只有那一輪圓盤似的滿月,遙遙地掛在天際,哥哥坐在我的身邊,堅定的目光從未離開過第一顆流星可能會出現的虛空。
我有一點想睡覺,我以為我一直醒着,可等我醒來時,哥哥正背對着我收拾東西,我愣了一下,急急地拉住他,可當我看到哥哥那落寞失望的神情,我明白了,凌晨已過,但是並沒有出現流星雨。
哥哥笑了笑:“沒事的,維特守。”他儘力做出無所謂的樣子來安慰我,可我知道他的難過。
下山的路非常難走,崎嶇而又泥濘,夜晚的黑暗更是雪上加霜,哥哥牽着我的手,打着電燈,走在我的前面。我望着他消瘦的背影,難過得想哭,可哥哥說過,男子漢是不能流眼淚的。
我揉了揉眼睛,突然的一道亮光閃進了我的視線,我一下子呆住,隨即一陣狂喜,興奮地拉過哥哥。“怎麼了,維特守?”哥哥轉過身來,卻沒有說下去,他也看到了,那,漫天的流星。
無數的光芒飛快地掠過天際,留下清輝如水,劃過月兒,狀如流蘇,照亮了整個夜空,像是天堂落下的火星,像是嫦娥散落的珍珠,像是月亮哭泣時的眼淚,流光溢彩,耀眼絢麗。
我驚嘆着觀望,忘記了許願,可我知道,這最美的場景已被收入哥哥的照片里。
只可惜再美麗的流星雨也終究會在大氣中發生摩擦燃燒殆盡,而有幸未燃盡的物質,落在地球上,便成為了隕石。
可是不知怎麼了,哥哥突然驚呼了一聲,我回過頭去,他的左腳絆在一塊山石上,整個人失去平衡地向後倒去,手中的相機脫離了有力的手掌,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眼看就要向山坡下摔去。
不,不可以!它承載着哥哥的夢想與希望,它見證了最美麗的流星雨,它不能摔碎啊!我撲了過去,一把抓住了相機,將它緊緊護在懷裡,順着山坡摔了下去,一瞬間眼花繚亂天旋地轉,泥土,山石,樹枝,無數尖銳的東西狠狠刺痛着我,我聽到山坡上哥哥的呼喊聲,沒事,相機應該沒有壞吧。
哥哥最大的夢想便是進入那所天文學院,他愛的就是天文,而我最愛的就是哥哥……
“……已經脫離了危險期。真是沒想到,因為喉部受到撞擊,居然增加了發聲的希望,只要以後堅持用藥,練習,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正常說話了……”
“啊,謝謝醫生,真是太好了……”
我混混沌沌地睜開眼,渾身酸疼,咦,我好像還活着,因為我似乎聽到爸爸媽媽和一個男人在講話,我還看到了哥哥,他趴在床邊,枕着手臂睡著了,燦爛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他的發上,柔軟得如同裂錦的綢緞,他的身旁放着一封錄取通知書,太好了,哥哥終於實現了他的願望。
大概是由於麻醉的原因,我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在夢裡,有哥哥,有爸爸媽媽,有流星雨……
即使流星會跌落成隕石,但美麗過,它不會後悔。
初二:張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