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廊的盡頭,一幅單調的畫正靜靜地呆在那裡,彷彿睡著了般。無數的藝術家面無表情地匆匆地從它身邊走過,似乎多看它一眼就會玷污了他們的眼睛似的。
一個男人慢斯條理地走到這幅被掛在盡頭、毫無藝術可言的畫前面,視線由最初的冷漠,慢慢轉化為熱情,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他小心翼翼地將畫從牆上拿下來,抱在懷中,輕捻着絲綢手帕,輕輕地為它拭擦着幾乎纖塵不染的畫框,彷彿那是他最寶貴的珍品。
畫廊里參觀的藝術家門,從他出現並出神地注視着這幅“小兒科”的畫時,已經木訥得無法說出完整的語言了:一個長得天使般完美的男子,和一幅毫無藝術可言的畫。這——叫人該如何反應?但他們又訝於這兩者之間那一種奇妙的和諧,真叫人猜不透。也許,這就像人們說“天”時,常常會說“地”一樣。兩者雖然懸殊甚大,但卻仍能在無形之間契合一樣。
就在人們處於恢復狀態時,又一個讓人目瞪口呆的景象出現了——
一個身着一襲素色休閑服的女孩微笑地推着輪椅進來了。陽光微微碎碎的撒落在她的發間、衣服上,與背後柔和而耀眼的陽光形成一圈光環,緊緊地圍繞着她。
細碎而柔軟的披肩發,舒展得很自然的眉宇,如水晶般透明的眼睛,像桃花一樣粉嫩的嘴唇……她,真的好像天使。
“寶貝,你來啦!”男人抱着畫飛快地走向她,並輕輕將她抱起,走向一旁的客座。
女孩嘴角呷着深深的笑容,幸福地依在男人懷裡低笑。那如水晶般的眸子,輕易地讓人聯想到黑夜裡皎潔的月,可不知為什麼,她的眼裡總是一片寧靜,彷彿沒看到四周安靜的客人。
“爸爸,我的畫找到了嗎?”女孩輕輕地問。那如泉水叮咚般悅耳的聲音,如同一首美妙的古箏曲,讓人陶醉。
“找到了,在這。”男人牽起女孩的手,獻寶似的把那幅單調的畫慢慢地放到女孩的手上。女孩愉悅地笑開了,那滿足的笑容彷彿在向世界宣布,她,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爸爸,你說我這幅‘心中的彩虹’畫得好看嗎?”女孩問男人。
“好看,我女兒畫的畫當然是世上最好看的了。”
“爸,你明明知道我看不到的。”女孩像想起什麼似的,倏地低下頭,彷彿極力隱藏着心中深深的傷悲。接着又發出如自嘲般的低語:“一個瞎子怎麼可能畫出好看的畫呢?!”
瞎子?天哪!怎麼可能?那麼閃亮的眼睛,居然看不見東西?眾人驚呆了。
“不,瞎子又怎麼了?‘心中的彩虹’畫的是‘心’,自己的心,而不是美與丑能表達。”
“恩,我知道了。”
“這才乖。走,回家嘍!”男人又輕輕地抱起女孩,把她放到輪椅上,然後慢慢地推着輪椅走了。
畫廊里的人已經無法說出完整的話了,他們都怔怔地處在男人和女孩帶來的震驚中,久久無法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