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弟弟。
哥哥和弟弟從小關係就很好——從小睡一張床,穿同一條褲子,吃同一碗飯,洗同一桶水。於是在分家的時候,兄弟倆都沒起爭議。
日子是一天天好了,人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素質卻滑坡了。於是,有些人也就變了。
哥哥生下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出生得晚。於是弟弟的兒子變成了哥哥的兒子的哥哥。孩子們漸漸長大了。大人們也隨着時代變了。
終於有一天,弟弟因為爭一塊菜園土和哥哥吵架了。哥哥在單位上是白領,很少回家。家裡的農用工具,工業工具,田畝化肥,甚至哥哥院子里的一堆沙石也被弟弟拿走了。哥哥從來沒有怪過弟弟。而弟弟卻在菜園土這件小事把村支部書記請來了。最後也就由於弟弟的垮台而結束。因為哥哥是村支部副書記。這一切,弟弟也不是不知道。
弟弟始終覺得這大跌了他的面子,於是對哥哥一家人心懷恨意。但終究也還是沒有爆發出來。
終於在一個下雨天,哥哥的兒子感受到了叔叔的恨意——面臨著中考的衝刺,教學的老師也拚命地教育着學生們。而回家的班車也總不肯給哥哥的兒子一個機會。於是哥哥的兒子一路走着。朝着回家的方向。
不久,在城鎮最繁華的街上,弟弟騎着弟弟媳婦的助力車來接弟弟的兒子。弟弟的兒子見老爸騎這麼小的車子就知道他老爸什麼意思了。他堅決不上車,要陪着哥哥的兒子一起走回家、而迎來的卻是弟弟的“下個星期不要想零花錢了。”
錯過了第一班車,哥哥的兒子十分惱火。他嗔怪弟弟的兒子怎麼不上他父親的車一起回去。當然,他以為弟弟載他回去。他錯怪了弟弟的兒子。他只是一個人在前頭髮瘋地走着。一路走着。把弟弟的兒子甩的老遠老遠。
終於到了臨近村子最近的一個村落了。恰好在這時,哥哥的兒子的班主任騎着車子來了。哥哥的兒子還未注意,只當是過了一波又一波的家庭車隊,不屑地低下了頭。當他再次抬起頭時看到的是班主任那威嚴而慈祥的臉孔。
而接下來的對話,更是令哥哥的兒子終身難忘。
“你怎麼不搭班車回去啊?”
“沒趕上。”
“後面那個是你哥吧?本來要把你載到前面去的,可惜坐不下了。”
“不怕的。反正不遠了。”
“你怎麼不騎單車呢?”
“壞了,沒騎。”
“你是不是沒錢啊?來,我給你。”
“不用,真的不用。快到了,不用了。”
於是班主任就走了。其實哥哥的兒子還有十幾塊錢,足夠坐班車往返好幾次了。
於弟弟相比,哥哥的兒子更覺得班主任身上體現出的人性的光輝是那麼神聖,多麼令人不得不去愛戴。
在班主任走遠后,哥哥的兒子瘋狂地在馬路上跑着。不要命地跑着。他只是想要宣洩,想爆發自己內心的不平衡。但此刻,他長大了。他知道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父親還在市裡辦事,他必須學會自我傾訴,學會讓自己冷靜下來。於是他選擇了漫無目的地瘋狂地奔跑在馬路上。他希望藉助春天的雨水能夠洗去他心靈上對人與人之間交往關係的厚重的塵埃。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哥哥的兒子回到了家。他突然感到了一種有心而生的親切感。他知道,他在漫無目的奔跑的同時,其實也就是在尋找一條離家最近的路。因為,他要回家。
哥哥的兒子知道要破的東西再怎麼保護也是無法挽救的。因為這就是命。僅管,哥哥的兒子並不信命。
望着被烏雲四分五裂的天空,哥哥的兒子熱切盼望着——那束熔化人心冰雪的光,早些到來。
2012。3。10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