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定年齡后,味覺不再那麼興奮,對甜的期盼不再像小孩子那麼強烈了,反而追逐苦一點的味道,可能,這算是一種成熟吧。小時候對甜的味道還是有着強烈的慾望,雖然那時候糖已經不再是那麼貴重的東西,但也不是輕易就能得到的,那時候,上學要走很遠的路,每天帶一瓶水成為必須要做的事情,而如何讓自己的水與眾不同就得花點心思了,於是偷偷從廚房用廉價的糖精替代白糖刺激自己的味覺,放的比例要恰當,不然,甜味就變成了苦味,時至今日,可能很多孩子對糖精是何物已經無從說起,何況這還是一種有害製品,幸虧,自己對他的依賴不是那麼的強烈。
在味覺的記憶中,關於甜的還有高粱桿,因為地域差異,甘蔗成為奢侈品,但是人們總會找到萬千的替代品,那種杆子帶甜味的高粱成為我們當地家家都種的作物,其實數量也並不多,當夏天來臨,高粱正長的水分充足的時候,我們就用鐮刀砍下來,雖然它的身材瘦小,但是我們還是很有耐心的把它分成一節一節,再用刀剖開,分成一條一條,去皮,最後的成品就是一塊塊剛好放入嘴裡的無皮的、帶着甜味的美味佳肴了,雖然不是很甜,但是很有嚼勁。在夏夜,用冰冷的井水泡上一段時間,就成為童年的最好宵夜,你能想象在滿天星斗的夜晚享受“方糖”的滋味嗎?
稍微奢侈一點的是西瓜,畢竟種植西瓜的人不多,再者,生活條件有限的就無法去享受了,那時候,西瓜是可以用糧食去交換的,父親在勞作了一天後,傍晚時分帶着我,背着剛收下來的大米,沿着鄉間小路到那個對我而言很大的西瓜園,西瓜成熟的季節是惹人心動的,個個飽滿碧綠,等待着採摘。短暫的交涉后,我們開始挑選西瓜了,個頭大的,長的圓的,看上去漂亮的,終於挑到了中意的。再背着西瓜回家,心中的期待變成了沉甸甸的滿足感。回家還並不慌着享用,先把西瓜用繩子捆好沉到井水中,等到晚上,西瓜盛宴開始,我們一大家族都圍坐在一起,有時候我想,家族的團圓意識可能就從圍坐在一起開始的。打開的西瓜清香四溢,帶着甜味的汁水冰涼沁人心脾,偶然發現一個黃的瓤的,一家小孩子再次高興地呼喊起來,已經鼓圓的肚子又拚命往裡塞,那時,坐在旁邊看的那些長輩是最高興的,其實他們吃的最少。
還有的甜味印象是在秋天,當紅薯成熟的時候,我們夥伴中膽子大的就偷偷到自家田地里弄出幾個大紅薯,在很小心的將藤蔓擺弄好,做出很自然的樣子,然後一窩蜂的竄到廣闊的野外,找一塊避風的地方,立刻分工合作,砌灶台、尋柴禾,洗紅薯,完工之後架在簡陋的灶台上猛力吹火,氣量小的被熏得滿臉是灰,氣量大的燒了眉毛頭髮,濃煙伴着呼喊,火苗撩動期待,在齊心協力的奮鬥后,終於將這些戰利品變成了黑乎乎的烤紅薯,每人分得一個,用力的掰開,一股濃香撩撥着你的食慾,那種甜的滋味迅速在舌尖上蔓延,有時候,碰到半熟的,也毫不猶豫的吃下去,仔細想想,那時候對自己勞動成果的呵護比現在要實在得多。
關於甜的味道還有很多,可是那些艱苦而幼稚的時間裡,它的味道最為濃郁,當身邊的長輩一個個離去,當身邊的朋友一個個散開,那種大呼小叫,那種欣喜若狂,那種簡單分享,都在記憶中擴散,等有心情撿拾起來的時候,可能就是些碎片了,趁着自己的記憶還單純,把這些記錄下來,供將來自己品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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