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隨着輾轉躊躇的母舅們,倉促的為外祖父在A買下了墓穴。
而此時的我,卻獨坐在大巴車上的一角,舅舅們就在我的斜對面的那幾排座次。他們又在呢喃着,鐵定又是在談論一些瑣碎之事吧!用餘光可以把他們的神情拾於視野之中。
而我呢?呆瞪着深邃的眼,斜視着車窗外沉默着﹑思索着。時而向母舅們那裡一睨,時而又向天邊慘白的雲一瞅。嘈雜無章的喧鬧聲,刺痛了我敏銳的耳,繼而我便驚醒過來。
環顧四周,一對情侶黏在一起竊竊私語,想必又是在為那些甜蜜歲月而滔滔不絕吧!一位由於身處不惑之年而飽含風霜歲月的男人,藉助乾瘦的煙支在吞雲吐霧,一口未完接着一口。想必不只是煙癮這樣如此單純的原由吧!或許吞的是苦澀﹑擔當﹑滄桑……,吐的是自己所剩餘的價值。側眼而視,卻是那滿頭素髮的耄耋老人,他靠在座椅上酣睡着。想必,是在拾起那曾經追逐過的夢想而感傷吧!
隨後,滿含的困意拉攏我的眼皮,墜入夢境。
時隔半響,一道霞光透過車窗的罅隙,直射我的眼。令我不解的是,屢久前車內浮躁的喧囂已幻滅無蹤,引來的卻是那無盡的寂寞與靜謐。
我含着迷濛的眼斜視窗外,遼遠的天際拉着我的眉宇。舉頭仰視,竟是一團厚厚的赤雲,像是那炙熱的心撕裂開,而迸發出的瓊漿血液染紅似的。它揮毫潑墨着,給荒地,枯穗,纖草……塗抹一層金黃的胭脂,給予萬物一絲慰藉。把那即將來臨的昏暗籠絡在其中,讓我的心再次回到正午十二時那般的赤熱。即便這是赤紅的朝陽最後的掙扎,也顯得是那麼的無私,那麼的坦然。
微微放下眉梢,遠遠看去是綿延的群山。與天相接的地方,便是那蜿蜒的山的輪廓。它是那麼的狠心,將一輪斜陽的下巴割去,連同鼻樑一起。唯有那充盈着絕望的雙眼,還在拚命掙扎着,掙脫着。時光的沙漏在我心裡隱隱作響,那掛在半山上的斜陽亦逐漸沒落,而滿腹怒火的我卻束手無策。只得任憑隨風而逝的沙沙聲,一次又一次,戳穿我那嘆息的黑瞳。
帶着濕潤的眼,俯覽眼底那傲岸挺拔的槐樹,展露笑靨的花草,孕育稻穗的梯田。是那麼的溫馨,那麼的美好。如此盎然的生機,使得斜陽也脫去那整日肅顏的軀殼,揚起難遇的眼角。即便沒有看到它凹陷的酒窩,也顯得是那麼的實在。
悠風拉着緩緩而行的旅車,向落日的另一頭駛去。
而那不羈的斜陽,卻依舊錯落在窗沿,忽明忽暗,或隱或現。雖無前一時的那樣,如朝暉一般,灑下映人眼帘的煦爛,卻賦有几絲幽怨,悵惘和悔恨的姿色,加以取代吧!
我擰頭,昏濁的窗角,藏着半輪斜陽。默默地盯着,守着。可那易逝的時光拉着你,愈來愈遠,便化為半粒奪人眼目的赤珠。隨之,你泯滅在我的黑瞳里,思緒間。
殘喘的斜陽已化為灰燼。而那峭楞楞如鬼一般的夜,侵襲寥廓的天,廣袤的地,以及渾厚的氣。我漠然了,合上眼,夢境已被“掛在半山的斜陽”囊括。
如果可以,我願折去我三分之一的壽命,換回幾次不落的斜陽。
本人的是,希望與你共同交流文學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