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又踏上故鄉的土地,晚風徐徐,送來陣陣清涼,林間的小鳥啾啾着歡迎我的到來,野芳的馨香闖入我的鼻翼,夜空中的繁星發出赤白而純凈的光,宛如一雙雙忽閃忽閃的小眼,俯瞰着我,我仰望着它們......我的記憶不斷倒退,一直退回到十幾年前,我在這片故土上生活過的時光。
我的家是一個有着八間老屋的大合院,在院后,是一條長長的流着淙淙的溪水的小水溝,水溝里有很多小動物。有時我會和小夥伴們去後院捉螃蟹,可螃蟹總躲在泥水多的旮旯處,我先用小木枝把它拋到陸地上,再用更小的木枝的小心翼翼靠近它的鉗狀似的小剪刀,小螃蟹一把鉗住小木枝,鉗得緊緊地,我快快把小水瓶拿來把螃蟹死摁進去,帶回家就可以吃烤螃蟹嘍!有時也會捉到蝌蚪,摸在手上覺着滑溜溜的,玩弄一翻,就放進水裡,讓它去找它的媽媽。
而在大合院上面的山路上 ,橫亘着一塊大石頭。我之所以對它印象深刻,是因為大石頭的斜面與大地約呈45度斜角,彼時的我總愛爬上那塊大石頭,撫摸着它,感受着石頭的深沉與厚實,坐在上面,可以看到遠方的山,在一片薄霧中若隱若現。有時看到屋瓦上的煙囪冒出了白白的濃煙,我便屁顛屁顛跳下大石頭去大院的灶屋裡幫奶奶生火。
大合院的屋頂邊上有一片蜘蛛網,我總愛拿着大水管對着蜘蛛網一陣猛噴,但我至今不明白蜘蛛網為什麼總不會被水衝破。偶爾會看到那隻躲藏在瓦片里的黑黑的蜘蛛爬出來“巡視”一番,我第一次看到那黑黢黢的蜘蛛,嚇得着了慌,直拿小石子打它,蜘蛛沒打着,倒是給蜘蛛網弄了幾個窟窿。可沒想到第二天蜘蛛網就被蜘蛛這個大裁縫補好了。
接着不知在哪個猴年馬月到了一所叫“安家小學”的地方念書。早上臨走時,奶奶會把午飯裝進一個鐵盒子,給我們裝書包裡帶學校去。到學校第一件事就是把飯盒拿去學校廚房裡保溫,我姑且說它是保溫吧,其實就是像蒸饅頭一樣把飯盒放在一個大蒸籠里。待到中午,往往是學生們最激動的時刻,一發像成群的蜜蜂似的往廚房沖,東竄西竄找着自己的飯盒,這時候不怕發生踩踏事故,就怕自個兒的飯盒被擠來擠去弄掉了,所以每天總有幾個倒霉孩子吃不上飯。
我們學校那叫一個破,從馬路邊上就可以看見操場,操場上歪着兩個籃球架,兩綹網兜毫無生氣地掛在籃圈上。往裡就是教學樓,說是教學樓,其實根本就沒有樓,一共也不到十件教室,最里的是幼兒園,旁邊有一個10平米左右的小賣鋪。教學樓中間建着一個花園,花園周圍磊砌着石頭,說是花園,其實上面更多的是草。
說到童年時的遊戲,除了在電視上拿電視機按鍵玩俄羅斯方塊外,學校有一種零食附送一顆彈珠。遊戲規則很簡單,就擱地上彈,誰撞上誰的彈珠那顆彈珠就歸自己。學校里有一條長長的凹形地,那兒正是我們玩彈珠的好地方。
也許每個鄉下男孩子小時候都喜歡有一樣“武器”,不是木條子就是木棍子。那時我總尋思着做一個弓,拿木條當箭,於是我開始滿山找木枝。終於找到一根合適的木條,就掰彎開始綁繩,又覺得太長了,掰又掰不斷。就拿菜刀子來砍短些,這一砍壞了,白刀子砍下去稍不留神砍着了食指,當時就哇哇大哭起來。奶奶聞訊趕來,急得火急火燎,趕快擱近處撮一把細沙子給我止血。
現在手指上還有當年弄出的傷痕,不過,後院里已沒有了螃蟹和小蝌蚪,只剩幾縷水絲慵懶地淌着,那隻黑黢黢的蜘蛛也不知爬去了何處,童年時玩過的彈珠一直滾,滾落到不知名不可尋的山的角落裡,學校的大門緊鎖着,卻鎖不住我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