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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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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斗

  異處他鄉的我總是很懷念故鄉的事物,夜深人靜之時,這種思念情緒便愈發濃郁。白天騎車外出,路旁一家小商店惹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個約八旬的老人,坐在長椅上悠閑的抽着煙斗,輕輕的吸上一口,隨後便緩緩吐出,好似他抽的不是煙,像在品味人生一般。那漫起的煙霧,絲絲裊裊慢慢消散在長空里,不經意間又想起老家爺爺和他的煙斗。

  記憶中的爺爺總是一臉慈祥,柔和而滄桑的目光像是泛着智慧的光彩,臉上一條條劃線,深深淺淺,記錄著歲月的痕迹。每當他看見我,那臉上淡淡的便會浮現一抹笑意。在我的印象里,爺爺手裡總是拿着一個長長的煙斗,紅中泛黑的煙斗咋一看像是牧童的長笛。那是一段較小的竹子做成的,竹子以上30厘米左右截斷,留下連着根部的那端稍稍處理下就可以做煙鬥了。

  小時的我時常偷偷跟着爺爺出去放牛,時而躲在大樹下,時而貓在草叢邊,透過濃密的草叢,看被爺爺發現沒,只覺得這樣好玩。沒走多遠,便被爺爺察覺,他回頭看着那跺草叢裡隱約的人影,嘴角微微一笑,說:“是志明吧,快出來,我都看見你哩。“好吧,被發現了,我只好慢悠悠的從草叢裡探出腦袋來,嘟嚷着嘴看着爺爺,一路小跑過去。對他說:”爺爺,你是怎麼發現我的,我藏得好隱蔽的啊。“爺爺笑着不說話,用他那粗黑的手撫摸我的頭。

  到山上時,爺爺手一扔,把牛繩放開,任牛自己吃着草。我同爺爺找塊乾淨的草地坐下,然後他慢慢的拿起煙斗,摸索着口袋找出煙絲和火柴,待在煙鬥上填好煙絲后,輕輕的劃上一根火柴——啪哧一聲,燃上了煙絲,隨後甩起手中的火柴熄滅它,悠閑的抽上幾口。這時的我會靜靜的待在他旁邊,好奇的看着他。等他抽完時,我忍不住問他,這煙絲真的好抽不?他轉過臉露出一排泛黃的牙齒,一臉笑意的對我說:“喏,你試試看不就知道。“說話間已把煙斗遞向我,我趕忙往旁邊挪了挪。並說:”不要了,那味道好難聞,況且我還小,不到抽煙的年紀,被媽媽知道了要挨罵。“他說:”沒事,等你長大了就行。“說時燃又上了一斗煙,目光深邃的望向遠方。

  冬去春來往複如此,我就如同春日裡的秧苗,眨眼間,長得很高了,而後走進了校門,開始了自己的學海生涯,由此離家也越來越遠,和爺爺待在一起的日子也越來越少了。當然,也不曾嗅到他身上那濃濃的煙味了。一日,上初中的我聽到家裡傳來的噩耗,爺爺已經過世了,聽到消息我頓時覺得心裡像是塞上一團厚厚的棉絮,沉悶、壓抑着,淚已是流不出了,僅剩無邊的哀痛慢慢蠶食着自己,仿若墜入漫黑的窟窿,想拔出來,可卻找不出一絲氣力。

  爺爺下葬那天,向老師請了假,匆匆的趕回家去,推開門,只見爺爺躺在冰冷的門板上,眼淚霎時奪眶而出,強忍着哭聲,任憑淚水蓄滿眼眶,順着眼角流過臉龐,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爺爺就此永遠的走了,再也看不見他燃上煙絲的身影,也聞不到他那濃濃的煙味了。

  現在的我因工作原因,偶爾回家,總要到爺爺住房去走上一趟。曾總想找尋那根煙斗,任我把房間找個遍都尋不到。按我家鄉的習俗來說,他生前的東西都要燒掉,讓他帶在身邊。我才知道那根煙斗應是被爺爺帶走了,再也找不到了,只是那漫起的煙圈和那熟悉的身影時常浮現在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