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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禪詩畫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王維,字摩詰,河東人,工書畫,出生在官宦世家,父親早喪,年幼時就能吟詩作文,他的大半生處於盛唐時期,在仕途上也是坎坷多磨。一生與佛結緣,後來的詩歌創作中也多少表現出來佛家的點滴禪機。下面我們主要結合王維的詩歌來闡述他的主觀思想和詩歌中表現出來的特色!

  與佛結緣

  王維的母親崔氏信佛,一生褐衣素食,安禪持戒,對他的影響可謂甚大。青年時代的王維還經常前往終南山,到唐玄宗妹妹玉真公主的別館做客。從某種意義上說,終南山可謂長安佛教之搖藍。開元二十七年(739)春,王維自嶺南歸長安,下半年開始在長安南郊的終南山隱居。在此期間他對終南山又有了新的感悟於是寫下了《終南山》:

  太乙近天都,連山接海隅。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欲投人處宿,隔水問樵夫。

  詩人選擇由遠即近的觀察角度,首先呈現在讀者面前的是“太乙近天都,連山接海隅”的大象,其次置身群山之中,體驗“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的飄渺之境,接着登上峰頂一覽眾山,分辨出“陰晴眾壑殊”自然奇觀;當然詩人還將動靜結合起來寫出終南山的空靈。樵夫猶如藐姑射山上的“神人”,不食人間煙火。從本首詩中我們已經可以瞥見摩詰“行空”的思想:壯闊的景象使得詩人為之傾倒,所以才會有“入看無”的舉動和恍然,一個是對“有情世間”的渴慕和追求,一個是入世后的失意和大徹大悟,最後才明白世間的“眾壑”陰晴各不相同,欲歸隱不問人世間是非,做到樵夫那樣於自然中參透禪機。

  在現實中王維也做過脫離塵世的嘗試。約在天寶三年(744),王維購得原屬初唐時期的詩人宋之問的藍田輞川別墅。經一番修葺,這座山莊成為詩人暫時遠離塵囂、超凡脫俗的心靈棲居。經常“與道友裴迪,浮舟往來,彈琴賦詩,嘯詠終日”,游哉優哉。此間的作品大多與輞川有關,如《輞川閑居贈裴秀才迪》:

  寒山轉蒼翠,秋水日潺潺。倚杖柴門外,臨風聽暮蟬。渡頭余落日,墟里上孤煙。夏值接輿醉,狂歌五柳前。

  詩人在“寒山”、“秋水”一靜一動、“落日”、“孤煙”一上一下中顯示出來的是一幅安詳、閑適之態。加上好友裴迪的狂歌形成一幅有聲有色的動態畫面。

  另外《積雨輞川庄作》:

  積雨空林煙火遲,蒸藜炊黍餉東淄。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山中靜觀朝槿,松下清齋折露葵。野老與人爭席罷,海鷗何事更相疑。

  對於“晚年惟好靜,萬事不關心”的詩人來說最詩意的莫過於這幅無憂無慮的農家生活圖景。接下來詩人靜靜地觀察着“朝槿”,從而頓悟人生之道——要善養心性,排除世間的慾望,清靜無為,通達涅槃寂靜的彼岸。對於曾經歷過爾虞我詐的官場的王維來說,這是一種他晚年精神的最高追求,也是平靜下來的最好途徑。

  後來經過安史之亂,王維已經感覺到身心疲憊,晚年的他已經力不從心,於是專註於佛學,自言“一生幾許傷心事,不向空門何處銷!”《舊唐書王維傳》中記載,晚年王維“在京師日飯十數名僧,以玄談為樂。齋中無所有,惟茶鐺、葯臼、經案、繩床而已。退朝之後,焚香獨坐,以禪誦為事”。《舊唐書》記載:“(維)臨終之際,以縉(註釋:王維的弟弟)在鳳翔,忽索筆作別縉書,又與平生親故作別書數幅,多敦厲朋友奉佛修心之旨,舍筆而絕。”後來清人趙殿成《王右丞集箋注》云:“惟右丞通於禪理,故語無背觸,甜徹中邊,空外之音也,水中之影也,香之於沉實也,果之於木瓜也,酒之於健康也。使人索之於離即之間,驟然去之而不可得,蓋空諸所有,而獨契其宗。”

  詩畫合一的意境

  一、王維的詩歌通過旋轉角度,再加上鮮明的動詞來變更方位從而產生一種空間意識。如《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空”字突出山在新雨後的幽靜,呈現的不僅是群山渙然而且包含了山中新鮮的空氣也明顯凸現眼前,一種空間的洗滌,使得整個畫面表現出飽滿的空間感。詩人通過“明月”、“清泉”等名詞——幾個相對靜止的單個事物,再運用動詞“照”、“流”靈活地將這樣的靜物聯繫起來,通過讀者,重新“回憶”可能發生的承接動作——動態畫面或事件的發生。

  二、王維的詩歌滲透了佛教的“空、寂、閑”思想,以簡潔的語言描繪一種意境,崇尚一種淡淡的含蓄美。下面就《鹿柴》進行簡要分析:

  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

  深山密林之中明明無人跡,卻傳來人語響,於是仔細觀察,詩人看到的卻是:夕陽透過深林中枝葉間的縫隙灑落在青苔上。原來山越深,林越密,就越寂靜。聽到了人語,那麼周圍一定有人,但是竟看不見蹤影,由此可見此山林的茂密幽深。“詩人以他特有的敏感,把握住了‘空山人語響’和‘返景入深林’的一剎那間,營造出一種永恆的幽靜空寂的意境。”

  注意意境的創造,一切景物又皆是情物,由客觀的景物編織主觀的情網。雖然是客體形成的意境,也能使讀者從中感受創作者或者是主人公的心境!詩人以一顆清靜的心去返觀自然萬物,雖然客觀上有聲有色,但是主觀上呈現的卻是阿波羅式的寧靜之美!並且能夠以禪道式的妙語解讀人生的真諦。

  三、王維的詩歌體現着“天人合一”的思想。以《竹里館》為例:

  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詩人通過琴聲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再用心體察深林中的自己,和明月合一。這和禪宗里所側重的整體性思維有很大的聯繫。詩人王維將內心豐富而矛盾的情感化為無形,與自然渾融一體。那樣便可以接納萬物,物即自己,自己即物,最終物我兩忘,但是物我又可以合一。這種頓悟對摩詰的內心活動、潛意識、無意識等方面的作用很大,使得其以體道和盡心的兩種直覺方法追求人道和天道的同一。

  四、“詩中有畫,畫中有詩”

  “詩歌作為時間藝術適於描寫動態美和對美的反應的特點和雕塑作為空間藝術適於描寫靜態美和富於包蘊性的時刻及應儘力避免描寫激情頂點(climax)的特點。”但是,作為藝術媒介,詩與畫除了有各自的規律與特點外,還存在着相通之處,就是二者都在不同程度上被賦予了時空意識。蘇軾曾經評價摩詰“詩中有畫,畫中有詩”。事實上,大部分作品中,詩中的“時間流”更明顯,她象一條河流繞過芳甸,經過竹林,穿越峽谷,從源頭開始,最後回歸汪洋,整個流程都是連貫清晰的。下面主要分析一下摩詰的《鳥鳴澗》:

  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詩人用“落”、“驚”、“鳴”這幾個動詞承接可能出現的畫面,一幅幅相對靜態的畫面在動靜的配合下發生關係在讀者的主觀中聯繫起來。詩歌中隱約或明顯地蘊涵空間意識,只是這種空間感由於文字符號的抽象性需要經過思維上的“二次創作”。人的閑適,夜的靜寂,山的空曠,鳥的鳴叫不具有靜態的美和動態的美。這樣的畫面給人一種“萬物因我而生”的境界,最終追求一種從寫生回歸到主觀的感受。這與佛教所要求的清心寡欲和天人合一等思想觀念有重要的聯繫。總體來講,王維的詩歌將詩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使得物我和諧統一地融合,來體現主體的心境或追求理想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