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這個題目的時候,竟然連着打了兩遍:抓也。也就是一個動作加上一個感嘆的意思,離抓好還差了一個層次。看這個字的形狀,猜也可以猜出這是個不折不扣的形聲字但也有點會意的意思。也不知道這了何人所創,但古人是不常用的,大概《論語》中就找不到此字,只是在《莊子》中像是有句寫猴子時用過此字,在唐宋詩詞也是鮮見的,因為這字大多與貓科類的動物有關,也多有傷人的涵義,有凶兆。據說戰國時期趙國的字是出了名的,後來經秦皇的改良,就許多字就這樣散失了,可能這個抓字就是當時趙國人所創,只是年代久遠無從考證了。《康熙字典》上記為:搔也,又掐也。意思是極為簡單的,直到民國期間,這個字還是比較簡單的,往往是與捕同意的,再就是一些民俗上有小孩抓周、新疆手抓飯之類,基本和原意沒有什麼大的區別,也就是抓也的意思。
什麼時候抓也變成了抓好,這裡面可有較大的學問,中國人為什麼不願放棄方塊字,就是因為每個字之中都會蘊含著豐富的意義。在中國有不少人就有“一字之師”的美譽,說一個字就可以被人尊稱為師,也許是中國最好的師範學院。所以第一個說抓好的人,也足可以稱為“一字之師”,為何如此說,我們通常說抓住,這是有手的動物都可以做的事,或者腳上的功夫了得也可以做得到,但抓住只是一會兒,它並不能保持長久,稍的懈怠,便會脫手而出,所以不能說抓住就是抓好。另有就是抓牢,這就要比抓住要深一層,通常被抓的物品比較趁手,如我們可以抓牢一根鉛筆,卻並不可以長時間地抓牢一根鋼筋,或者我們的指甲夠尖利,可以嵌進某件物體之中,也可以稱之為抓牢,但對物體構成了一定程度的損害,也不能說是抓好。抓,只是一個動作,而抓好則不是一個簡單的動作,遙想上世紀初,抓和鬥成了一個時代最響亮的聲音,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抓這個本不是人類特長的動作開始成了人們每天津津樂道的動作,它也早已擺脫了僅有肢體動作的行為,變成了有許多意義的延伸,如今,這個時代早已成為了歷史,但抓卻一直流傳下來,變成了更加時髦的東西。
應當說,人類經過歷史的發展,語彙也應當隨之豐富,並被人記錄下來,但看看我們的現狀,卻讓我們這些以後將成為古人時時感到頗有危機,假若我們有一段時日不在社會上出現,那就會帶很大的語言障礙,很多的語言就象是天上的微雲,時時飄浮在我們的頭頂,看着很近,彷彿觸手可及,其實卻離得很遠,根本抓不住,更不要說抓好了,這不單是一種純自然的現象,而是在現實當中實實在在地存在着。比如說有許多天天要吃的東西,說是“國家免檢”,包裝格外精美,招牌擦的鋥亮,味道也極為純正,過了幾年卻發現它們卻是含着劇毒的食品,這是誰之過?是企業之過,還是國家之責,象是本糊塗帳,於是國家又開始不免檢了,說是要開始抓了,既要抓人也要抓事。但這邊的事沒了,那邊的事又冒出來了,那就房子的問題,可能在三年前誰也不會估計到今天這樣的格局,也更不會想到三年後會是怎麼樣,想着過去的房價似是有點通脹的意思,今年能買一套房的,過幾年只能買一個客廳了,過去我們總說房地產商,這個稱謂我覺着太不精確,房產就是房產,地產就是地產,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現在看來還是最精確的,房產是商人做的,地產是國家的,如果說是房地產商,那就只能說明這兩家是弄到一塊去了,那這樣的生意可備用是天下無敵了,難怪那個喜歡爬山的房產商說話的底氣是那樣地足。眼下房價出現了一點回落,本不足驚慌,以前家用電器從一萬無跌到一千元,都跌得沒邊了也沒見有人出來說救市,為何房價一跌就會有么多的人要出來抓了,因為現在不抓,以後恐怕就是手伸的再長也抓不到什麼了,就是令他們最為恐懼的,因為這部分本該繼續留在他們口袋裡的利益會跑到尚沒有房子的窮人那裡,這種殺富濟貧的事是所有富人都不願面對的。
由此看來現在的抓,怕不是兩個悍婦悍男面對面向著對方的臉亂搔胡掐也,應是權勢者專有的詞彙了。過去在哲學的範疇中有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之說,於是我們就會說抓主要矛盾,還說是對哲學的發展和創造。這樣將哲學運用到實際工作中去,那有些對自己有利的事就會變成主要矛盾了,其它則可以將之歸結於次要矛盾,可以解決也可以放一放了。比如開礦的事,對於發展一地的經濟是主要矛盾,地方經濟一好了,官員的日子就會好過些,可以換些車子,建些標誌性的樓宇,再將死了多少年的古人搬出來,搞些特色景點,怎麼說也是好看的,其它諸如安全等問題就是次要矛盾,要抓自然是抓主要矛盾的,可一旦死人了,這性質就變了,於是擺平這事,盡量將這事捂起來就成主最主要的了,後來總有捂不住的,這就要抓了,撤幾個官員,判幾個老闆,賠幾個小錢,給受害家人鞠幾個躬,再將過去的制度找出來改個日期頒布一下便算是抓好了,總之還是要做的各方面都滿意,就叫抓好了。現在看來抓這個事,也通常是事後才抓的居多,這符合抓的本意,比如抓犯罪,總是要等到犯罪事實成立后才能立案抓人,否則就是毫無根據,這也許就是我們的許多執政者喜歡拿抓說事的原因。
我們在看過去皇帝們下的聖旨總有這樣的感覺,儘管只有廖廖數言,卻將事情說的十分地清楚,同時也將違令者的處罰也明示出來,官員伏在地上無不感到芒刺在背,總不能看見諸如要抓好之類含混其詞的話的。因此眼下的官員們總喜歡這樣表述:一要抓好制度建設;二要抓好反腐敗工作;三要抓好群眾關心的熱點問題,等等,什麼都說到了,當然可以心安理得,這種指示放在任何一個年份任何一個場合都可以說,回去傳達一下自是可以交待過去的,而一般的百姓能在洋洋萬言的講話中聽到一句對自已有利的話,就會感到歡欣鼓舞,彷彿在舊時過年時家長在孩子的嘴裡塞進一塊小糖,甜滋滋的就忘記了剛因為調皮而挨了板子。前幾日聽到一位大城市的市長發表的一點看法,說是房價過低,最終損害的是百姓的利益,理由很多,聽着也頗有道理,但有一條最根本的理由他沒好意思說,那就是房價跌了,政府的日子不好過了,市長不舒服了,倒霉的自然會是百姓,這一點只能意會,是不可以放在桌面上的,不像過去的土匪,什麼話都可以說,不會轉彎抹角。
一句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抓好,涵蓋了我們全部的生活,一句抓好抓住了我們的眼球,且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時局正在向著好的方面轉化,看着一個巨大的氣泡飄蕩在我們的頭頂,儘管可以看見氣泡中有許我美麗的景色,但我們卻只能遠遠地看着,卻不能觸碰那些看似美麗的事物,因為那只是少數人的應該擁有的,或許是能夠給我們帶來的明天的希望。明天是哪天或許一般人並不清楚,幸福包含什麼內容或許也是一個未知。也許我們早已習慣了要重視某件事就是有人抓的現實,習慣了要完成某件事就稱做戰役的提法,要開展某項工作就是要打一個大仗一樣,沒有硝煙我們每天仍在戰爭的環境中。不知道是人帶來的戰爭,還是註定人要與戰爭終身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