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翠筱含風
寫下這個題目，想起“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的詩句來，便覺好笑，只因我要說的這個夜歸人與詩句無關，與那場風雪無關，但我還是要說道說道。
記不清是哪個夜晚，只記得那夜的雪在路燈的輝映下輕飛曼舞，煞是好看。
和老公天南海北有一搭無一搭的閑談，直到深夜，我們都沒有睡意，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間或相視而笑。
孩子早都睡了，睡夢中咯咯的笑起來，老公說小鬼精靈又夢見能吹成汽車的泡泡糖了吧，我跟着笑笑。
窗外是十字路口難得的寂靜，只有這冬與春難分難捨的雪花在深夜裡寂靜飄舞的聲音。
極細，極輕，似兩片樹葉落地的聲響，馬路對面小二樓下的那隻小黑狗驚聲尖叫起來，越叫越緊。那聲音近了，更近了，似有人踉蹌着自東邊路口而來。我心想，都這會兒了，什麼人還在街邊晃蕩。老公似乎看出了我心思，脫口道：“你聽，醉鬼！”
那人便跌跌闖闖朝高速路口走來，忽聽得一聲激憤的嘶吼，隨即那人暴起了粗口，大有把天下人罵人的話罵不幹凈語不休的勢頭！我愣是忍着沒笑出聲來，怕驚醒熟睡的孩子。老公忍不住提了條毯子跑到客廳笑夠了才回來。記得小學四年級時，有一天上語文課，煙雨濛濛中學校對面的山頂上有個非常清亮的聲嗓對着山下四下里咒罵，那女人罵得是一波三折，節奏、韻律、語言邏輯應有盡有酣暢淋漓，只因一隻母雞不見了！同桌悄聲說：“這聲音多好聽，你也這麼著練肯定能成李谷一！”我一個沒繃住，被老師揪出教室，當了三天的門神！期中考試全班考了個第一，才算把那三天丟了的找補回來。這會兒，為了孩子的好夢我還是忍住了。
老公回來說：他肯定撞到“愛禮”門前那電杆上了！ 我白了他一眼！聽那聲吼，肯定撞瓷實了，你還幸災樂禍！他這一撞，電線杆沒怎麼著，他家裡邊那顆等他進門的心怕是從睡夢中疼醒了。他今夜醉了，也許是出門要工錢未成，索性把自己灌了個醉；也許遇見了闊別多年的故交，也許是......，總之，讓男人醉酒的理由多了去了。
在這樣的夜晚，他連一個送他回家的人都沒有。
那人罵著罵著大概是罵清醒了，安靜了下來，但他沒走。
隨即有水流聲傳來，他朝電杆有點發狠地尿了一泡，水流聲未消，有小型車子向西緩慢駛去，他停住了尿高聲喊道：“喂——等着！”車子沒停，他繼續尿那憋着的小半泡尿，尿完了，把水谷精微醞釀出的力氣都使在右腳上，踹向那電杆的腿肚子，同時爆出響徹夜空的一句：狗娘養的！
這回老公沒笑，我看他神情有點複雜。
酒逢知己千杯少，酒逢千杯知己少！ 也許絕大多數醉酒之人，面對那醉人的液體並沒想不醉不休，真正好酒之人他對酒是心存敬畏的。其實，美酒本來是用來表敬意的，敬人也好敬神也罷，都是敬，沒人敬你的時候把自己當神敬，不丟人。都說“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你是不是聖賢，能否青史垂名流芳百世，則另當別論。遂想起孫悟空大鬧天宮，並非酒精的促使，而是早有預謀，只是拿玉皇大帝的瓊漿玉液做掩護而已。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如果你沒那齊天大聖的廣大神通，沒那古代才子們的曠世才情，面對瓊漿玉液還是悠着點再悠着點，能少喝就不多喝，喝多了，輕則形象掃地，尊嚴盡失；重則身失他人，醒后羞愧難當的日子是否還有人美酒相敬！不過，你還有命在。最慘的是趕赴黃泉的路上一步三個趔趄連個正形都沒！
那人罵著，打着趔趄，吐着酒氣，在茫茫雪夜中漸行漸遠......
我不禁有點擔心，對老公說：但願明天頭條新聞與他無關！
2014.2.21.秦州雲水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