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又是一年的端陽節,思鄉的愁緒無邊無際的漫延開來,想回家的念頭如施了肥的野草般瘋長。
來到窗前,放眼望去,除了高樓還是高樓,幸而在高樓之間的偶爾有幾點綠色溫暖了我的視線。否則,像我這樣一個從小在山裡長大,日日夜夜被大山強壯而溫柔的手臂環抱,整天在綠色海里徜洋的孩子,如今在這些鋼筋與水泥混凝土之間感受到的是將是怎樣的壓抑與孤獨。
每年每月,每月每天,每天每時,每時每刻,都在忙碌,像砣螺一樣高速旋轉,周而復始,周而復始。
這次地震后,讓很多的人回過頭來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原來我們在向目標狂奔的過程中忽略了太多太多美好的東西,我們總是給自己設定了許許多多的目標,總是匆匆忙忙、目不暇顧的奔赴目的地,等到了目的地之後,才發現這只是又一個起點,目標卻還在更遠處。在這個只要結果的時代里,我們忽略了途中許多美好的景緻,忽略了生活的終極目標,還忽略了對父母愛人孩子身體與心理上的關心體貼,對身處逆境的朋友及恩師親戚長輩的聯絡問候祝福。
故鄉,其實一直沒有被忽略,她隱藏在在心底最溫柔最脆弱的地方。高興時,或許會暫時的忘記她,可是在遇挫時,總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她。懷念大山裡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平靜安寧與世無爭的生活,回想兒時光着腳丫奔跑在山間的羊腸小道上,腳板親吻大地的感覺讓我健步如飛,踏實無比,現在穿着精緻的皮鞋,走在城市的寬闊平整的柏油路上,卻有些跌跌撞撞,步履艱難。
記得剛走出大山很長一段時間,晚上我總睡不着。外面風呼呼的刮著,刮在鋼筋水泥牆上,又被擋回去,在拐角處發出“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十分巨大又可怕的聲響,因為在老家從來聽到過沒有這麼大的風聲的,以致於我總擔心我們的房子會不會被風吹倒。
山裡,有大風來侵襲時,那些排列得像鋼鐵長城般的樹木早已把這些風擋在世界外面,我們平和而愜意的躺在大山的懷抱里做着溫和甜美的夢。只是遠遠看到樹梢在跳舞,能聽到的只是一些細小的“呼呼……”的聲音,吹到我們身上的只是輕輕的舒適的微風,大山用他偉岸的身軀保衛着自己的子民,保衛着這些貧窮勤勞淳樸的農民們,保衛着他們世世代代居住的泥胚瓦房,讓他們能夠在這裡一代一代的生存繁衍。
童年裡,簡陋的民房那扇門制大門關不住我們的腳步,大山上小河裡才是我們的樂園,童年裡所有美好的記憶都是來自於大自然的恩賜。所有的孩子都像小野人一樣在外面瘋。現在想想,山上有野豬有狼,小河裡的水雖然不深,但是足以對那些孩子的生命構成威脅,不知道我們怎麼也都能平安長大。而今看着孩子們整天被關在屋子裡,偶爾外去也得大人寸步不離的護駕——不只是別人,我也得這樣,現在的孩子,十里莊稼一棵苗,得精心的呵護着,不像我們那時候野草似的,看似自生自滅,卻有着頑強無比的生命力。更重要的是這個城市人太多大雜,人心不古,世道太亂,稍不小心就會有意外出現,犧牲孩子們的自由來換取孩子們的安全是任何家長心裡早就算好的一本太合算的賬。
小時候,常對着大山痴痴的想,想像着山外世界的繁華美好,暗暗憧憬着,一定要走出大山,去更遠更遠的地方。如今,卻發現兒時做夢都想走出去的大山卻是我夢想中的天堂,只是不知道,不知道還能否走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