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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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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五、六歲那年,我們搬了新家,在那兒結識了我今生最好的朋友,她就是我的發小:妮妮。

  似乎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那麼小的年齡,又是初識,卻能整天形影不離,每天早飯後,妮妮就來到我家,我們一起過家家,跳皮筋,午飯後,妮妮又來找我,我們一起跳方格,下五子棋,雖然沒有什麼玩具,我們玩得還是很開心,晚飯後,妮妮又早早的來了,我們一起坐在路燈下聊天,沒有什麼可聊的,就這樣靜靜的坐着。總之,只要是在一起,彼此心裡就有一種滿足感。

  上學了,我們又在同一所學校,同一個班級,同窗十年。十年裡,我們每天早上一起上學,晚上放學一起回家,妮妮家住在道東邊,我家住在道西邊,分手后,妮妮把書包放下就到我家。就這樣,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十年裡,不論有什麼事情,我倆都是一起做,心裡有什麼小秘密,彼此都不隱瞞,用“如膠似漆”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從相遇到相識,我們不曾分離,從兒時到年近六旬,我們的感情有多深、有多廣,蒼天可以見證。可謂是名副其實的發小吧。

  九歲那年,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久,又知道了妮妮的身世,原來,我與她同命相憐,而且我們倆還有太多的相似:

  我的父親是繼父,他給我的愛是真心的,在家裡我是受寵有加。

  妮妮的父親也是繼父,他給妮妮的愛也是真心的,可是,她得到的母愛遠不如我,因此,她受了很多委屈。

  我的父親性格內向,平時少言寡語,愛好下棋,他技術高,人緣好,又很勤勞,總是閑不住。

  妮妮的父親也是內向型,語言也很少,也愛好下棋。他是個人人都豎大拇指的老好人,他們倆都是常年病休,所以,他常來找我父親下棋。每次,我父親看見他來了,先是一笑,然後說:“老陳,你來了”,接着,放下手裡的活計,去拿棋盤。他們倆下棋很友好,自始至終都不說一句話,默契的無須語言。你看,就連父親的狀況都那麼相似。

  我父親臨終前說:“昨晚我夢見老陳來找我了”。父親走後,母親說:“老陳在那邊也離不開你父親這個老朋友”。聯想到我和妮妮,也會像父輩們一樣,今生今世不分離。

  小時候,我們都很窮,身為老大,要替父母承擔家庭重任。說來也怪,那時候人窮水不窮,山不窮,所以,我們小時候有辛苦,更有收穫。我們還能苦中找樂。給童年增加了許多歡樂色彩。

  春天,除了挖野菜,最有動力的就是割青草,因為青草可以賣錢,我倆每天放學后就搭伴割青草,割一把,比一比,看誰的草長,捆一捆,比一比,看誰的捆重,賣了錢數一數,看誰的多,拿到錢,看着對方的小臟臉兒,不知道是為收穫而笑,還是為小臟臉而笑,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個笑是發自內心的,因為笑得很甜很甜。

  夏天,到河裡摸魚,和男孩子一樣,挽起褲腳,跳進河裡壘水壩,把水一盆一盆地往外舀,水舀幹了,你再看:魚兒在活蹦亂跳,抓魚的人也在活蹦亂跳,等到小手捧着勝利果實的時候,一個個都成了小泥人,回家的路上,想着豐盛的晚餐,心裡美美的,小花臉中露出的笑容,生旦凈末丑全占齊了,那絕對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秋天,到山上去拾草,有好玩的先玩,有好吃的先吃,看到太陽下山了,急急忙忙的抓幾把,多少次因為拾得草太少,回家挨訓,訓完后再掏衣兜,左手掏出酸棗,右手掏出野果,還有給父親治病的藥草,弄的母親哭笑不得。第二天,我倆還互交流挨訓的過程,象是說故事一樣那麼開心。

  還有,秋天最喜歡乾的就是刨地瓜,你能從中真正的理解“秋天是個收穫的季節”。刨一下,沒有,就再刨,直到看見地瓜,刨一個,還想第二個,哪還管累不累,看着收穫的果實在增加,高興還來不及呢。再說,地瓜藤子晒乾了也可以吃。

  冬天,每個人提着小框,蹲在工廠大牆外,邊等車邊聊天,看到車來了,一哄而上,剛出爐的煤渣還能取暖呢,撿到銅比撿到鐵更高興,因為銅比鐵能多賣錢。

  我們還另有開心的時刻呢,比如:周末去逛街,兜里沒有幾個錢,只要是商店就進,進去以後什麼都看,邊看還邊說:“我穿這個好不好看”?“這個肯定適合我”。“我還想買這個....”

  有一次,在櫃檯看手錶,我們多麼希望能有一隻自己的手錶,看得非常入神,這時,有一個男青年在後面擠我,我朦朦朧朧覺得不對勁,就對妮妮說:你到這邊來,角度好,看得清。說完,不容她思考就把她拉過來,等到那個人又去擠她時,妮妮明白了,我倆也不顧場合,放聲大笑,把那個人笑跑了,可是,等到我們又逛下一個商店時,發現那個人還跟着我們,我倆毫不懼色,看着那個人邊笑邊說:他又跟來了。後來就是有意識的走一走,回頭看一看,那個人還真是一直跟着我們,最後終於被我倆笑得沒影了。後來想一想:在那當時,兩個女孩子,哪來的膽量?着實玩了一把“貓耍老虎”的遊戲。

  還有一次,我們到俱樂部看電影,坐在我旁邊的是個軍官,當他對我動手動腳時,我不知哪來的勇氣質問他:那是哪個部隊的?那個人先是很一驚,而後臉紅了,站起來就要走,臨走時對我說:明天中午十二點在大門口等你。回家后,我們就開始布署抓流氓,找了好多人,安排得很周密。

  第二天,我們早早地來到俱樂部大門口,看好地勢,躲在暗處,那陣勢可以拍驚險大片了,我們一直等到快一點也沒見個流氓的影子。雖然虛驚一場,可是我們還是很高興,因為我們每個人都覺得自己非常勇敢。

  從那以後,我母親就很少讓我出去,她說:大姑娘不要太張揚。可是,那時候文化生活很枯燥,看電影就是奢侈的事情,每當部隊大院放電影,我想看,又出不去,急得我直往窗外望,這時候妮妮總會出現,她一個手勢,我就偷偷的跑出去,只要出了門,我們倆就象放飛的小鳥---天高任我飛了。

  夏天的傍晚,我們也常去公園散步。記得有一次,我們三個人在公園裡散步,暢談着夢想與未來,走着走着,妮妮猛然一跳,摘下一朵鮮花,我剛想大笑,耳邊傳來一個可怕的聲音:罰款五元。公園管理員的聲音未落,我們三個人幾乎是同時用哆哆嗦嗦的聲音哀求:老爺爺,原諒我們吧,我們再也不敢了。妮妮還把花送到老爺爺眼前說:這個還給你吧。也許是三個花季少女的可愛,老爺爺看着看着笑了。要知道,那時候五元錢是個老大的數字,你說,我們能不哆嗦嗎?

  其實,我倆有着不同的性格:我屬內向型,話語較少,妮妮性格開朗,平時都是她說,我聽,她逗,我笑,默契的也無須語言。從小時候開始,妮妮就處處護着我,如果有人敢欺負我,她就會奮不顧身的挺身而出,如果有人敢語言中傷我,她為我極力辯解,沒有理也強詞奪理。直到今天,她仍舊這樣護着我。

  因為母親的緣故,妮妮在家受了不少的委屈,所以,我也總是牽挂着她,妮妮回家沒有飯吃是經常的事,因此,她也很自然地成為我們家庭的一員,哪怕是喝粥,我也要給她留一碗。只要我一進家門,媽媽就會問:妮妮來了嗎?

  過新年了,沒有錢買新衣裳,我就幫她把舊衣翻新。有一年,女孩子流行穿紫色衣服,我瞞着母親從工資里剋扣出一點,買了兩米布,回到家裡,不加思索,拿起剪刀就裁,一量身,廢了,妮妮害怕了,問我怎麼辦?我二話沒說,把廢了的布藏起來,又去買了兩米,不一會,我們倆就穿上了流行的服裝,樂得妮妮一個勁的誇我聰明、靈巧。

  畢業后,我下鄉了,妮妮還是常常到我家,明知道看不見我,還是忍不住地要去,哪怕站一站也好。節日里,知道我要回來,她就早早地來到我家等我。我回城的那天,她高興的拉着我,在紀念塔前我們拍了一張照片,這張照片能印證我們的感情:象天那麼高、象海那麼深。這張照片也留作我們永遠永遠的回憶。

  我常常在想:等到我們老了,不對,是等到我們更老的時候,七十歲、八十歲,或者是九十歲?那時我們會怎麼樣.....

  溫暖是一種永不退色的記憶。如今,夕陽已至,我不能停止回憶。但是,我要告訴妮妮:如果有來生,我還選擇你做我的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