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鐵生獨居一室,過着無憂無慮的日子。他可是個大款,據說前些年商海搏擊,掙下幾百萬,如今激流勇退,當起寓公。平日在小區里同老頭老太太們打打小麻將逛逛街,每隔一兩年時間,他都要出門作一次長游,遊山玩水逛半年。
不過,他這種平靜的生活被打亂了,一切都是樓下那個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小女子鬧的。
那天深夜,包鐵生在家看電視,房門外傳來掏鎖聲。包鐵生一驚,從沙發上跳起來,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貼着貓眼往外看,門外是個年輕女子,正在氣急敗壞地掏鎖擂門。
包鐵生猛地一下拉開門,隨手打開燈,沉聲喝問:“幹什麼?”
猛然間,那女子嚇了一跳,一臉尷尬地說:“咦!錯了……多上一層樓。”轉身就要下樓。這時,那女子似是發現什麼,目不轉睛地盯着包鐵生,如見厲鬼,一臉驚恐地問:“你……原來是你呀?你……你住這兒?”說罷,又像受驚的兔子般躥下樓。樓下傳來一聲沉悶的關門聲。
包鐵生愣住了,悶坐在沙發上一支接着一支抽煙,腦子裡像放電影一樣,把他所接觸的女子回憶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亮,也沒想出和她在哪兒有過接觸。包鐵生斷定:他從沒見過這個女子。
包鐵生心中不安了,索性扯張椅子坐在窗前,掀開一角窗帘,一眼不眨地盯着下面樓梯口,他要看看這個女子到底是什麼人?
上午九點,那女子才出現。包鐵生趕緊拿起望遠鏡,那女子真真切切地盡收眼底:一頭秀髮染成猩紅色,足蹬長筒皮靴,一身緊身衣褲把飽滿的身體勾勒得凸凹有致,一看就知是吃青春飯的。像這樣的女郎肩頭應該挎個小坤包,奇特的是她的胸前竟然吊著一部照相機。直到紅髮女郎打的上車,包鐵生還是沒有看出她是誰。
包鐵生心中更加不安了。按計劃他今年又該出門長游,目的地都選好了,他在地圖上對那裡的水陸要衝、山川形勢不知研究了多少遍。好好的計劃,被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女子給攪得心神不定。
正當包鐵生在家裡忐忑不安,無所適從時,紅髮女郎又上門了。
這天晚上,紅髮女郎敲開包鐵生的家,一身酒氣地倚靠在門傍,目光曖昧地盯着包鐵生,悄聲悄語自說自話:“哥們兒,行啊!羨慕死小妹了,可惜小妹是個弱女子,沒有大哥那樣的身手,哥們兒,給倆錢小妹花花。”
“給錢?給什麼錢?”包鐵生強忍怒火,“你是我親戚么?”
“不是。”紅髮女郎搖搖頭。
“你是我的老婆、情人、二奶么?”
“誰……誰是你的老婆、情人、二奶呀!”紅髮女郎漲紅了臉。
包鐵生怒不可遏地吼道:“你是誰?我幹嗎要給你錢?”
紅髮女郎一愣,繼而惱羞成怒,怒目圓睜,掏出一封信劈頭蓋臉地扔過去,口中嬌叱道:“狂什麼狂?玩什麼深沉?八角郵票搞定你!你自己看看,是給錢,還是把信寄給警察?”
包鐵生拾起信撕開信封,抽出幾張照片,雙眼一黑差點昏厥過去,額頭上的冷汗順着鼻樑就流下來……
包鐵生是個劫匪,一個持槍專搶銀行的大劫匪,他把目光盯在幾千裡外的偏遠山區小縣城,利用那裡交通通訊落後,得手后再利用山川河流作掩護從容脫逃,屢試不爽,從沒失過手。照片上正是他揮槍搶劫的身影。包鐵生心中的謎團解開了,不知哪次做案時被紅髮女郎無意間拍攝下來,他們竟然又做了鄰居,紅髮女郎認出他,才上門要黑吃黑。
包鐵生暗自慶幸,這個貪財妄為的女子並沒有把他出賣給警察。如果把這些照片寄給警察,真是八角郵票就把他搞定了。包鐵生不能坐以待斃,他要殺人滅口以絕後患。不過那女人無恃無恐獨自一人上門勒索,必有同夥。
第二天一早,包鐵生就溜了出去,往公共廁所一鑽,出來就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在路邊候着紅髮女郎。今天,他要跟蹤紅髮女郎,找到她的同夥一一做掉,要回底片,永絕後患。
包鐵生尾隨着紅髮女郎,一會來到人群熙熙攘攘的廣場,一會兒又轉到遊人如織的公園。一天之中,他親眼目睹了紅髮女郎佯裝為人照相,出手掏人錢包五次,領着男人開房兩次。包鐵生嘴角露出陰冷的微笑,這是一個既做賊又做“雞”的女人,一隻放單的鴿子。包鐵生徹底放心了。
深夜,包鐵生開始行動了,一根鋼絲吊著越窗而下,靈如狸貓躥入紅髮女郎的家。紅髮女郎正倚靠在床頭看書,見到從天而降的包鐵生微微愣怔一下,從床頭摸出一隻小巧的打火機,輕佻地說:“哥們兒,送錢來了?”
包鐵生面容猙獰如厲鬼,咬牙切齒地大罵:“蠢貨!你老鼠舔貓鼻——尋死沒找到地兒。記住,明年今天是你的周年,那時我會給你燒幾疊冥鈔的。”
說著,包鐵生舞着手中的鋼絲繩撲上去,向紅髮女郎的脖子勒去。只聽紅髮女郎手中的打火機“咔嚓”一聲,包鐵生如遭雷擊,“砰”地摔倒在地板上昏厥過去……
幾分鐘之後,包鐵生蘇醒過來,手腕上多了一副手銬,一群警察圍着他,把他押上樓進了房間,從壁櫃夾層里搜出那把多次殺人的“五四”手槍和他歷次作案的工具。
警察們歡呼雀躍,圍着紅髮女郎擊掌相慶:“馬小魚,好樣的,真不愧是警官學校犯罪心理系畢業的高材生,製造一個懸念,用幾張電腦合成的照片,就把一個手段狡猾,隱蔽極深的大劫匪給搞定了。”
原來,幾年前包鐵生第一次作案到目的地踩點時,住旅館用的是真身份證登記,劫案發生后,警察排查前後來過小城的外來人員,查到包鐵生,又排除了他。後來,包鐵生屢屢作案,手法也相同,雖說他易了容,身份證也是假的,但留下的指紋是他包鐵生的。刑警把目光盯向包鐵生,一直暗中監視着他。包鐵生狡猾異常,善於偽裝蟄伏,出門作案也是易容后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刑警鼻子底下溜出去,刑警們盯了他幾年,也沒找到一絲證據,正感到灰心,從警官學校來了一名新刑警馬小魚,她是學犯罪心理學的,牛刀小試,就讓一個大劫匪自動跳出來了。
包鐵生知道一切,沮喪地垂下頭,大罵自己:“媽的,老子定力還是不夠啊,讓一個小女子給忽悠住了。”
紅髮女郎馬小魚聞言,正色道:“不!包鐵生,你忘掉了那句俗話,做賊心虛,況且,是狐狸早晚要露出尾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