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曹芳坐在一個藤椅里,她是今年剛從警校畢業的大學生,聰明伶俐,有勇有謀,是一名很有潛力的年輕女偵探。這是古木先生家的書房,古木先生是位頭髮銀白的老人,精神矍鑠,雙目炯炯有神,他以前是一名優秀的刑偵警察,現在是刑偵科的特別顧問。
一個星期前,古木先生在報上看到一則新聞:某小區的一間公寓里,一個叫燕子的年輕女子,突發心臟病死亡。而兩個月前,古木先生看到另一則死亡事件的新聞,就是這個小區,同樣的11號樓3單元1001室。為了徹底搞明白1001室的死亡真相,刑偵科決定讓某個女刑警以普通居民的身份,租住那個房間一段時間。曹芳接了這個任務。
藤椅透出絲絲的涼氣,在這個酷熱的夏天,坐着很舒服。此刻,曹芳正在向老人彙報她三天來收集的資料。
B那是一幢佔地面積不小的公寓,外面牆體塗成藍顏色,在灰色和紅磚色的樓群里,分外顯眼。被小區里的人稱為藍色公寓。她租的那間房子的主人,住在隔壁。那是一個身材高挑的中年女人,叫蔡明芸,保養得很好,她是一家健身俱樂部的教練。她說她丈夫常年在國外勞務輸出,只在節假日才偶爾回來。她有一個18歲的兒子,正跟一個教練學武術,每天晚上去一家迪廳當保安。除了房子的主人,還有一戶人家引起曹芳的注意。住在曹芳租的房間另一側隔壁,那是一對中年夫婦,女主人叫王瑤,她是蔡明芸的中學同學。王瑤長得不算年輕,歲月在她臉上蒙上一層風霜,但是她臉上有一副穩重柔和的表情,看起來很親切。她的丈夫正好相反,四十多歲的人,卻帶着近乎輕浮的舉止。他們夫妻開一個建築材料商店,基本上都是王瑤在店裡主持生意,她的丈夫則以聯繫大宗買賣和進貨等名義,整日在外面流連。他們有一個20歲的女兒,在本市的一所大學讀醫科,那女孩叫劉彤,最近似乎身體有些毛病,在家休養,沒去上課。
C曹芳從一看到這個案子,憑直覺,房東有干係,這是一個看似簡單其實複雜的家庭。曹芳說了她的感受。古木先生沒說什麼,讓她繼續收集資料。
曹芳對藍色公寓里的人,說她的職業是一個平面廣告設計人,不需要出去上班,通過電話接到活兒后,在電腦上完成,然後通過E-MAIL發出去就行了,所以她有大把的時間待在家裡。當然,她每天需要在房間里進進出出,這是為了尋找設計靈感。但蔡明芸明顯是個冷漠的人,對曹芳,她基本是只有吝嗇的笑容。倒是王瑤,在一個雷雨天,她請曹芳到她家裡喝菊花排骨湯。那天王瑤的丈夫和女兒都不在家,她微笑着把一碗熱乎乎的湯放在曹芳手邊。曹芳一邊喝着湯和她閑聊,一邊仔細觀察這個女人。她有着謹慎的笑容,像一隻小老鼠一樣,看起來很容易接近,但真接觸起來,卻又好像隔着一層不厚不薄的牆。她欲言又止,像是有一肚子的經歷和感受,但她會把它們全部憋在心裡,不說出來。
D7月22日那天早晨,曹芳下樓去吃早點,她每天都在7點到8點之間,去樓下的一間店裡吃早餐。在那裡看完當日的報紙,然後走到一個偏僻的電話亭里,給領導打電話彙報工作,8點左右,回藍色公寓。那天她到了店裡,發覺忘記帶錢夾,就又折回來。走進藍色公寓的一樓大廳時,保安室牆上的掛鐘指向7點10分。電梯壞了,她只好爬樓,7點20分左右,走到10樓。她看見蔡明芸的18歲兒子正從她的房間里走出來,而蔡明芸正站在她家的門口,關切地看着她兒子。她的樣子,讓曹芳想到一個詞:望風!聽見腳步聲,蔡明芸迅速地扭過脖子,看見是曹芳,瞬間她顯得異常慌亂、尷尬,最後她古怪地笑笑:“剛才聽見你的廚房有響聲,怕出現天然氣問題,就讓我兒子過去看看。”曹芳笑笑,沒說什麼。鎖是曹芳找來安鎖公司重新換過的,蔡明芸從哪裡搞來的鑰匙?但曹芳忍住沒問。即使她問了,得到的答案也肯定是編造的,問得多了,打草驚蛇,蔡明芸反過來也許還會懷疑她。
打開門,曹芳走進這間連續發生命案的屋子。這是一個一室一廳的居室,還有一個洗手間和廚房。燕子生前是一家五星級賓館的前台接待,是一個孤兒,她的有關物品被送到偵探科做破案用,但仍有遺物留在這裡。裝遺物的編織袋子露出一個閃閃的鏈子,曹芳撿起來,是一串鑰匙,上面掛着大頭貼,燕子的臉燦爛地笑着,是個眉清目秀的姑娘,但是生命的花朵卻在一夜之間黯然隕落。隨後,曹芳仔細地檢查蔡明芸母子留下的痕迹。在卧室的床後邊,她找到一個新鑽的圓洞,直徑大約一厘米,通到隔壁房間,那是蔡明芸的卧室。通過這個圓洞,再加上擴音裝置,那邊可以清晰地聽見她在這間屋子裡的活動,她打電話、她走路、她用電腦、她接待客人或朋友。蔡明芸為什麼要監視她?房東有什麼權利監視房客?她以前監視過燕子和另一個房客嗎?案件似乎有了很清晰的進展,曹芳禁不住興奮,她要出去,給古木先生和領導打彙報電話。
在門口,曹芳遇見了劉彤。劉彤正站在走廊的窗口壓腿,窗台上放着一本書:《人格心理學》。她的精神很好,不像前幾次曹芳見到的病懨懨的。劉彤對曹芳友好地笑笑,然後指了指蔡明芸的房門:“她在你房間搗什麼鬼?”原來早晨的一幕她也看到了。劉彤對蔡明芸非常厭惡,嗤之以鼻,說她是一個罪惡的女人。曹芳趁機和她聊了幾句。說到蔡明芸的家庭,劉彤竟然說:“她沒有丈夫。”看曹芳有些疑惑,劉彤十分肯定:“她丈夫死了,14年前出的車禍。”
老天!蔡明芸居然撒了這麼大一個謊!
E曹芳給古木先生打電話,說出她對蔡明芸的疑點。古木先生正在河邊釣魚。他和藹地說:“別輕易下結論,我的孩子,別被你的直覺和心理作用所迷惑,真相不會這麼淺顯直觀,別忽略看起來最不相關的人,你現在需要多積累這方面的經驗,而不是急着確定結果。”古木先生總是這麼睿智和氣定神閑。
那天,曹芳回到藍色公寓,發覺氣氛有些異樣。蔡明芸家的房門緊閉,她一直沒回來,期間她兒子回來一趟,又憂心忡忡地立刻走了。而劉彤卻在家裡大開着音響,似乎在慶祝着什麼。第二天上午,曹芳接到領導打來的電話,讓曹芳在一兩天內搬離這裡,案件已經有了突破性進展,犯罪嫌疑人其一,正是蔡明芸!嫌疑人其二,是王瑤的丈夫。
原來是有知情人寫來匿名信,詳細地舉證了蔡明芸謀殺燕子的過程。知情人稱,王瑤的丈夫覬覦燕子的姿色,調戲未遂惱羞成怒,這件事恰巧被蔡明芸知道。蔡明芸自從聽說燕子是孤兒后,就生出謀財害命的主意。於是夥同王瑤的丈夫,用枕頭壓住燕子的頭,令其窒息而死,然後偽造了心臟病突發的現場。本來刑偵科對蔡明芸是例行訊問,哪想她一聽到王瑤的丈夫調戲燕子,立刻作證,就是王瑤的丈夫親手殺了燕子。
F因為蔡明芸的間接作證,這樁案件似乎塵埃落定。但曹芳卻有不同想法,首先蔡明芸作為健身俱樂部的教練,收入不錯,不太可能謀財害命;其次,王瑤的丈夫也不至於因為調戲未遂而殺人。
但案情至此,她已無停留的意義。就在她準備離開時,她有了新的收穫。曹芳收拾物品的那天下午,一個推銷保險的女孩子來敲門,女孩說上個月住在這裡的燕子買了巨額保險,她來回訪。燕子竟然在死前買了巨額保險!曹芳通過推鎖保險的女孩了解到,燕子還有一個已經登記準備結婚的男朋友,那是個叫馮爭的醫生,在離這裡58公里的另外一個城市上班。曹芳打電話給古木先生,徵詢是否查下去,古木先生鼓勵曹芳按自己的發現追查下去,並讓刑偵科全力配合。三天後,推銷保險的女孩給刑偵科打電話,燕子的巨額保險賠償金,已經被馮爭以家屬的身份取走。刑偵科決定從馮爭這裡打開突破口。
馮爭交代的情況讓曹芳很吃驚。居然是劉彤策劃了殺人事件。警方立刻逮捕了劉彤,劉彤供認不諱。
G劉彤6歲生日那天,她親眼看到一絲不掛的蔡明芸趴在父親身上。而在前一天,蔡明芸的丈夫剛發生車禍死亡。劉彤從小就喜歡這個漂亮的阿姨,那天早上蔡阿姨還給了她一包棒棒糖,親了她。現在她只感到萬分噁心和痛苦,她痛恨他們。她漸漸長大,痛恨變成了仇恨,她要讓他們受到懲罰。
劉彤在醫學院的實驗室里聽說了一種叫曼陀羅鹼的鎮定葯,白色的細小顆粒,倒進紅酒里,就會致命,事後不會在人體里找到痕迹,醫生會以為是心臟病。
劉彤在馮爭的醫院實習過,當馮爭來找燕子時,她一下認出了他,她敏銳地看出,馮爭對燕子只是貪圖姿色玩弄的心理。她第二天坐車來到馮爭的醫院,事實上馮爭在醫院裡確實另有女友。劉彤跟他談條件,讓他先跟燕子登記,她想辦法讓燕子買一份保險,然後馮爭從醫院偷到曼陀羅鹼,她負責毒死燕子。燕子死後,保險金他們一人一半。馮爭答應了。拿到曼陀羅鹼后,劉彤把葯送給燕子,告訴她泡紅酒喝,治療失眠。燕子曾向她詢問過,什麼葯治療失眠有效?當時劉彤笑呵呵地說:“你等着,我回學校找一個偏方,一定會根治你的失眠。”
而死在藍色公寓的另一個女孩,同樣是劉彤策劃的,那封舉證匿名信,也是出自她手。她研究過很多心理學的書,她這麼做,是為了讓蔡明芸的出租房引起警察的注意。然後她想方設法,把她殺的人,嫁禍給蔡明芸和父親。她想用這種辦法,來懲罰他們的婚外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