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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風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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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福客棧是回陽鎮中最大的客棧,因為臨近神風堡,所以平日也有許多江湖人士住宿吃飯,更勿論明日是神風堡老夫人壽誕。客棧中早已坐滿了人,偌大的空間又緊湊的添加了五六張桌子方才容下所有食客。

  客棧之中,大半是粗壯的男子,只有四個穿着白色長衣的年輕女子以及兩個青衣婦人。這些人有的大口吃喝,有的卻眼神遊離。但不管是做什麼,神情都是一樣緊張,似乎隨時提防周圍的人。

  伊人九與莫之玲走進來的時候,頓時覺得氣氛有些不對。數十人一同吃喝,卻沒有一個人說話。莫之玲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向僅有的一張桌子走去。伊人九顯然什麼也不知道,也就跟着她一同坐下。

  哪知莫之玲突然變臉,大喝道:“混賬,你身為下人竟然敢和本姑娘坐一起,滾一邊去!”

  未看見她如何作為,卻聽風聲顫動,抬手就向伊人九拍去,頓時所有目光盡皆朝着這邊看了過來。而此時,伊人九竟像是驚得呆了,一動也不動。眼看這女子如此兇狠,竟隨意就要將身邊小廝斃於掌下,眾人莫不心驚,皆是為伊人九有如此下場感到惋惜。

  “咻”

  暗器破空聲刺入耳中,莫之玲脊背一陣寒毛乍起,伸出的手也像火燒般迅猛收回。“砰”的一聲,卻見客棧的柱子上突兀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洞,裡面,一點白色的粉末緩緩流出!

  莫之玲眼瞳緊縮,轉過身,卻見所有人都在看向她。而那四個身着白衣的女子眼神更是不屑,中間一人收回筷子,復又去夾碗里的白面,看也不看莫之玲。

  莫之玲心中暗驚,才明白那射入柱子中的竟是一截柔軟的麵條!此時,她背對着伊人九,卻沒見伊人九悄悄對着那女子笑了笑!

  司徒明月本來看不慣這女子如此無理,以為伊人九真要血濺當場,心急之下才出手相助。不想他竟安之泰然,一點駭然的神色也沒有,對他倒有了些好感,當即也朝着他笑了笑!待仔細看清伊人九身上所穿的衣服后便有些明白了。

  伊人九穿的雖非什麼華貴的衣服,卻也絕非下人能穿得起的,用的乃是上等的絲綢布料,做工同樣精美非常。相比起來,莫之玲身穿的衣服怕是還不如他所穿的值錢!

  莫之玲心頭火氣未消,卻見那女子正朝着自己笑,心中更是火大。正於此時,店小二躬身走了過來,媚笑道:“兩位客觀,要吃點什麼?”頓時將氣全部撒在他身上,惹來掌柜也跟着不斷賠罪。

  伊人九坐在位子上,眼睛卻不時瞟向剛才救了自己的女子。他壓低眼睛,環視一周,待發現沒人注意這邊才長呼了一口氣。

  白衣女子乃是峨眉派,此次下山也是奉了掌門的命令。坐在中間的乃是司徒明月,她也是三人的師姐。三人無不美麗動人,但卻少有人朝那裡望。伊人九隻看得見三人的面容,卻無法看見背對着他的那人是何面目。

  青衣女子是恆山派,兩人雖已顯蒼老之色,卻仍風韻猶存,依稀可見當年美貌。

  其他各個門派也都有弟子來,從衣色來看都各成一方實力。伊人九心中疑惑,心道:“各門各派齊聚此地,也不知是為了何事?”

  海燕青扯了扯司徒明月的衣袖,輕笑道:“師姐,那人一直在看你呢!你說他是不是喜歡上你了?”

  司徒明月聞言一怔,順着海燕青的目光看去,只見伊人九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俏臉一紅,心中嗔道:“這人好生無禮!”心中憤懣,突然覺得若是讓那女人拍死他倒還好了!她正想反駁一句,又聽見宋丹丹冷笑道:“人家哪是在看你,別自作多情了!”

  兩人聞言,抬眼望去,也都看出伊人九雖然朝着這邊看來,目光卻不是在她們身上。司徒明月神情一松,心中卻是多少有些失望。

  不久,小二便端上來大盤牛肉,燒雞,還有幾樣小菜,一瓶清酒。他已吃過莫之玲的苦,怎敢再惹着她,當即諂笑道:“小姐慢用!”

  莫之玲氣未消,此時看着小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秀目怒張,喝道:“我快用慢用關你什麼事?”

  小二臉色更苦,連忙陪着不是,諾諾不敢說話,躬身便退了下去!

  伊人九近日吃的都是乾糧,此時美味佳肴擺在面前,不免口中涎水直流。但莫之玲胸中怒氣未消,他也只能看着着急,萬萬不敢動的。

  果然,莫之玲粉面直轉,明亮的眼睛滴溜溜轉了轉,伸手便夾了快雞肉放在他面前。伊人九心中感動,臉上也浮現出歡喜的神色,受寵若驚接過莫之玲夾的雞肉,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碟子不大,一個雞屁股在其中更是鮮明挺立,上面,依稀可以看見一兩根未拔乾淨的雞毛!忍住腹中翻滾的苦水,伊人九臉上苦成了一團,望了望莫之玲,又默默夾起手中的雞屁股,卻始終下不了嘴!

  “噗嗤”

  莫之玲本來就是捉弄伊人九,不知為何,看着他苦着臉的時候竟會覺得快樂,只是,到後來又不忍這樣對他。她心底本就軟弱,此時再也裝不下去,嬌笑道:“好吧,好吧,給你吃!”說著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要喝自己倒!”

  伊人九吃驚地抬起頭,不知道莫之玲說的是否是真話。但不管她說的是什麼,他早已餓了,腹中空蕩蕩的難受,也就不管她又有什麼把戲,放開嘴大吃起來。他雖不喝酒,對吃的卻是來者不拒!

  莫之玲雖說叫了飯菜,卻沒有吃多少。一招手叫來店小二,語氣冷硬道:“有客房嗎?”

  店小二點頭哈腰道:“有的,有的,客官。但今日客人頗多,回陽鎮大小客棧都已住滿了人,小店也只餘下一間房!”

  莫之玲聞言臉色更差,放下手中的筷子,也不看小二便喝道:“真的只有一間房了?你莫不是在欺騙我?”

  店小二雙腿一軟,就差沒有跪下來。他肩上的抹布掉了也不敢去撿,陪笑道:“給小的是個膽子也不敢的,真的只有一間房了!”

  莫之玲也不在追究,臉色緩和了些,看了看伊人九,才又問道:“那柴房總該有吧?”

  店小二道:“也沒有了,柴房也都住滿了人!”

  莫之玲道:“其他客棧也都沒有房間了?”

  小二道:“沒了,很多客棧早在數日前就已住滿了!”

  莫之玲心中暗驚,心想人的貪慾竟是如此恐怖,想來此地不會太平了。她雖心驚,面上卻平靜如常,又道:“你可以給他安排一個住處嗎?”

  伊人九狼吞虎咽,已吃得不多了,此時見莫之玲指着自己,便擦了擦嘴道:“怎麼了?”他臉上儘是迷惑之色,一點也沒想到今晚住宿的事!莫之玲心中氣急,兩眼翻白,顯是懶得理他。

  店小二面有難色,道:“不是小的不幫小姐,實在是小的也無能為力!”突然他眼睛一亮,急忙道:“小姐既然是一個人,那多住一個人也是可以的!”

  莫之玲倒沒有過多糾結,她既是江湖兒女,又怎麼會在意這些。也就悄然默許。不多時,天已完全暗了下來,此時大廳中的人已走得差不多,她招呼一聲伊人九便向樓上走去。

  時過八月,夜晚一點也不寒冷。莫之玲與伊人九所在的是一間不大的客房,但是被子卻疊放的很整齊,還散發著微弱的香味,想來是剛剛洗過的。

  油燈亮起,昏黃的光線雖不明亮,倒也看得出房間中的陳設擺放。莫之玲坐到床上,臉卻有些微紅,也不知是酒的作用還是燈光昏暗而看不真切,她目光格外的亮,仿若此時天際漸漸升起的星辰,只不過要近得多,也顯得真切了些。她輕聲道:“今晚你睡地上,不準有什麼非分之想,不然我就殺了你!”

  莫之玲語氣兇狠,竟是有了些微顫抖。伊人九笑了笑道:“這是自然,男人讓女人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你睡床也是情理之中。至於--”他本來想說“至於有什麼非分之想,你也是不知道的”,可是一想到她脾氣如此,又是個女孩,也就住嘴沒說。

  莫之玲瞪大雙目,不懷好意道:“至於什麼?”

  伊人九哪敢還嘴,頓時陪笑道:“沒什麼!”

  夜已來臨,莫之玲似乎不想多說,抓起床上的被子扔到地上,只說了句“沒什麼就睡覺”,也不管伊人九便獨自躬身躺在床上。

  握着手中的被子,伊人九怔了怔,隨即輕笑起來,將被子鋪在地上便躺了上去。頭靠在胳膊上,沒多久便傳出呼呼的呼嚕聲。

  黑夜更深了,但是天上的星星卻還未落下,接着朦朧月色,隱約的星光,仍是可以看見三米開外的事物。

  突然,原本已熟睡的莫之玲挺身坐了起來,她躡手躡腳走到伊人九身邊,俯身下來輕輕在他身上點了下。點了伊人九的睡穴之後她才長舒一口氣,揪着他耳朵道:“可憐的孩子,以後出門可得留點兒心啊!”

  莫之玲打開窗戶,一彎身便跳了出去,隨即輕輕關上了窗戶,縱身一躍便跳到了大街上,卻沒有一絲聲音!落地無聲,從高越兩丈的房頂躍下,竟能做到落地無聲,當真是世間少有的輕功!嘴角勾起弧度,莫之玲滿意地笑了笑,身形展開,朝着神風堡而去,幾個起落便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窗戶又打開,一道仿若夢喲的低喃傳來:“哎,這丫頭想幹嘛呢?”卻不正是伊人九!無奈地摸了摸頭,暗道:“命苦啊!”縱身一躍便跳了下來,只見他人影閃過,身影閃爍,急速朝着莫之玲消失的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