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得無聊,獨個兒上街逛時,阿賭的耳畔響起了個女人嬌柔的聲音:“您好,您的名字是您人生道路上發財致富的好助手么?”
這嬌柔的聲音甜潤有魅力,以致阿賭雙眼忽一亮,左瞅右瞅的,一個糟老頭昏花的老眼對上了他顧盼的眼波,說:“兄弟,來來,讓電腦看看你的名字好不好。”這招呼,讓阿賭的目光立馬定格在了他面前一張長方破桌上擺的一部舊電腦。見阿賭看,老頭抬手按了個鍵,電腦邊一個爛了倆洞的破音箱隨即發出了嬌柔的聲音:“您好,您的名字是您人生道路上發財致富的好助手么?”阿賭恍然大悟:原來,是科學製造了這盅惑人的聲音呢。
電腦起名,不是稀罕事物。不過,老頭兒說只要電腦說他的名字是“好助手”而不需重起,就免他的費,所以,阿賭便心懷虔誠地把自己的名字輸入了。剛輸入,那甜潤而有魅力的女聲就告訴了他一句讓他頭腦發矇的話:“哥哥,您的名字特不好,如不及時更改,將給您帶來數不清的厄運。”阿賭發愣的當兒,街上已有好多男女把目光投向了他,也不知是不是他們頭回遇上了千古難覓的倒霉蛋子。
阿賭天天讀書看報,深知只有勞動才有收穫這理兒,且他還是無神論者,不信這邪。不過一想,這些年老是背時:買彩不中,買股股跌,就連買回家的菜,葉子里也常有三五隻蟲子藏着,唯一幸福的事兒,是娶了個比他小五六歲的女人做老婆。可不知怎的,蠻可愛的小姑娘成了他的床上人,就蛻變成了夜叉似的整日變着法兒挑他的不是。依此再想,娶小秋也是“厄運”一種。由是,阿賭就有了讓這聲音嬌柔的“MM”給起個新名字的念頭。
阿賭按要求給了老頭兒人民幣50元。於是,老頭兒把他年齡性別、文化程度和政治面貌等詳細地問了,悉數輸進了電腦,“叭”一回車,“MM”的顯示屏上出現了“請您稍等……”這句話,然後就響起了輕鬆愉快的音樂。音樂響啊響的,足有一支煙工夫。讓阿賭不由想:“MM”為我起名這事兒,還真嘔心瀝血呢。
“經過我9758次反覆運算,我精心為您選出了最科學、最時髦、最有助您人生的名字。詳情請看打印內容。”“MM”跟阿賭這麼說時,邊上的打印機“滋啦滋啦”響開了。低頭一看,名字特土,所以,阿賭猶猶豫豫不想接受,但那老頭兒似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這可是高科技呀!”想想,也是。於是,阿賭就揣着新名字回家了。到了家,小秋接過他遞過來的紙條一看,哈哈就笑了:“這名字怎麼跟舊社會地主似的?”“人家電腦運算了近萬次給起的呢。”阿賭臉一紅。小秋一愣,又看了眼紙條,一連喊了三聲“好!”
於是,阿賭當晚就去他媽媽家取戶口本。媽聽阿賭說要改名了,遲遲疑疑不想給,說要跟他爸商量商量。“不就換個名么,有啥商量的?”阿賭不滿地說。說真的,三十大幾的人了,這點兒事還要商量么?說話間,爸回來了。爸聽了,也是一臉不悅。畢竟,阿賭現用的名是他給起的呢,但見阿賭固執,也就問:“你說說,你想改啥名兒?”“×××。”阿賭說。爸一愣,脫了鞋就往他頭上砸。雖他力氣沒阿賭大,但他是爸,阿賭不好還手?但阿賭又不能任他砸,便邊躲邊問:“為什麼呀?”“混賬,不知道你爺爺叫什麼名字么?”爸一邊喘息,一邊沖他怒罵。阿賭一愣,爺爺的名字他還真不知道呢。爺爺去世的那年,阿賭才四歲。咦,原來爺爺的名字是最科學、最時髦、最有助人生的呢!
阿賭灰頭土臉回家跟小秋一說,小秋愣了會兒,嚴肅地問:“你相信科學不?”“相信。”阿賭點頭說。“對!科學是不會欺騙你的!”小秋鄭重其事地說。“不不,這名字肯定不科學。”阿賭搖頭道,“就算我能和爺爺叫一個名,可據爸說,爺爺一輩子飽受人間磨難,直到臨死的頭兩天還撅着屁股在地里刨紅薯呢!”嘻嘻,小秋笑了:“你想啊,如果爺爺的名字不是有助他人生的,爸能考上大學跳出農門么?”這麼一說,阿賭也覺得有道理了:爸可是茨園山莊至今唯一的大學生呢!
和爺爺一個名的事兒,阿賭自然不能起。不過,小秋倒是另有主意:“名字不過是代號而已,這樣吧,以後在家裡,我就那麼叫你吧。”說著,她格格地笑着叫了聲。阿賭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心想:看來明兒還得再去找那糟老頭一趟,再花50元人民幣,問問“MM”能不能再給更“科學”一些的新名字。
第二天,大老遠地,糟老頭兒見阿賭迎着他的攤走去,隨手按了下鍵,那嬌柔的女聲便響起了:“您好,您的名字是您人生道路上發財致富的好助手么?”
阿賭走過去,說了困惑,老頭兒嘻嘻一笑,說:“這種事兒我以前也遇到過,高科技運算出來的科學結論,是需要我們用嚴謹的態度對待的。”“可我怎能和爺爺叫同一個名字呢?”阿賭說。“同名有什麼不好啊?你爺爺的助手也是你的助手,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你爺爺的財運也是你的財運呢!”“可我爺爺當了一輩子農民,沒享一天福呢!”阿賭說。“這更好啊:他沒享的福都積攢給你了呢!”老頭的話讓阿賭怦然心動,可一想爸氣勢洶洶的樣子,阿賭便說:“還是再給我起一個吧。”“好的,不過你得付150元。”老頭兒看了阿賭一眼,說。“咦,昨天才50元呀。”阿賭一愣,說。“這你不懂了吧?給你科學運算出來的東西你相不中,那就只能給你進行更科學、更複雜的運算呢。”老頭兒煞有介事地說。
阿賭想想,為了一生的幸福,一咬牙,認了。於是,掏錢遞了過去。噼里叭啦。老頭把他提供的各種信息一一輸入了,敲了下回車,那“MM”竟這樣問了句:“哥哥,你是否需要一個特有個性的新名字啊?”“是。”阿賭下意識答了句,老頭兒隨手按了Y鍵,點了支煙,笑眯眯地對他說:“等着吧,這次保你滿意!”
“MM”的顯示屏上又出現了“請您稍等……”這句話,然後就響起了音樂。幾乎一刻鐘的時間,“經過我18936次反覆運算,我精心為您選出了最科學、最時髦、最有助您人生的名字。詳情請看打印內容。”“MM”說。
天啊,近兩萬次呀!幸虧“MM”是機器,若是活生生的人,還不累得吐血?!阿賭感動,低頭一看打印出的名字,阿賭自己差點兒把血吐出來——竟是:阿賭!
TMD!轉了一圈,花了200元,就這麼個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