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前一天,長弦坐在學校一個小湖角畫畫,他畫的是湖旁的竹欄杆和石階。
長弦從小酷愛畫畫,可是父母認為成天畫畫是不務正業的表現,自然不支持他學畫畫考美院,他上中學時自己把零花錢積起來,交了每個月200元的美術培訓費,每天下午跟美術老師學兩個小時的畫,也就有了一定繪畫基礎。
想到這些,長弦禁不住悲由心生,右眼角掉下一滴眼淚,眼淚滴到畫紙上,把畫紙給弄濕了。
古往今來,做文學藝術的人多是在極度悲傷或極度高興時能創作出不朽的作品。長弦卻不同,他要在心情極度平靜時才能畫畫(雖然也畫不出驚世之作)。
他也就提着畫板背着包回到了宿舍。
他宿舍不久,他想睡一會兒覺,可手機鈴聲響起,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有15位數,他也沒有見過15位數的電話號碼。也別管那麼多,他按了接聽鍵。可是一連“喂”了好幾聲,對方也沒有答話,只聽見對面傳來了一些很恐怖的聲音,像恐怖片裡面的地獄里的鬼叫。
哎,真他媽的煩人……
掛了電話,他就躺在了床上。
不一會,他就進了夢中,夢裡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也記不清夢中那人的相貌。
醒來后,他隱約記起夢中拿人說:“張寶兒,明天到我家來玩,我有一寶貝要送給你。”
真他媽煩人,踩到狗屎了嗎?接到奇怪的電話,做奇怪的夢。
他拿起手機看時間,一看有一條短信,打開一看,是剛才那個15位數號碼發來的,說到“寶兒,明天有空嗎?有空的話到湖右邊來,我等你,我有重要的東西給你。”
天啊,長弦名叫張寶兒,長弦是他網名。但寶兒太俗氣,他上學用的名字叫張天。除了父母、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以外,知道他叫張寶兒的人並不多,在學校他只給一個人講過他的俗名,那人就是他的女朋友小朵。
醉夢湖右邊是他和小朵幽會的地方。湖名醉夢,取“醉生夢死”之意,黃昏時分,一對對情侶便在這裡醉生夢死。
那天晚上,長弦沒有去跟小朵幽會,一是小朵說她今夜沒時間,二是長弦去上選修課。課後他去小吃街草草吃了點東西就回了宿舍,室友們圍着電腦看“艷照門”圖片。
見長弦回來了,他們便拿他開玩笑。
小A說“長弦,快來看看,陳冠希很牛吧,你跟小朵有沒有那個……嘿嘿!”
“唉,別煩了。”
“喂喂,怎麼了,跟小朵鬧彆扭了?”
“總之一言難盡,別煩了,我要睡了!”
長弦懶得跟他們解釋今天的種種奇怪事情,邊脫衣躺在床上……
長弦一夜都沒有睡好,還做了噩夢。
第二天起床,長弦腰酸背痛,洗完臉,手機鈴聲響了。
長弦嚇了一跳,拿過手機一看,還好,不是那個15位數號碼。
“喂,媽媽啊,這麼早打電話有什麼事嗎?是不是又給你寶兒寄錢了?”
“錢錢錢,跟你老媽就知道要錢,清明節放假了,又不回家,我都給你準備了你愛吃的東西,‘清蒸雞尾蝦’、‘桂花糕’都有,還做了很多‘青糰子’。”
“唉,媽,你自己好好吃吧!我不愛去擠車,不回了。”
“那你好好照顧自己,今天出去加點餐。”
“嗯……嗯……知道了……”
長弦徘徊不定,不知去不去醉夢湖。
作了一會兒思想鬥爭,還是搖到了醉夢湖。踱到湖右邊,扶在欄杆上,看着湖對面那座小橋,思緒萬千。
也沒見人來,看來昨天那短信是有人在惡搞,或者是撞見鬼了。想着,長弦一驚,昨天上午才上的馬哲課,大學生是不能信鬼神的啊!
這時,湖心起了變化,水自湖心四散開來,湖底似有一股激流朝天直衝,湖心始終有一個漩渦。
真是怪了,長弦看得回不過神來,這時。數十條小舟圍着湖心擺成一個蓮花陣。醉夢湖從無舟船,小舟似是自湖底鑽出來的。長弦驚了,回過神來,忙打電話告知學校辦公室,一看電話,無信號……
再眼看湖中心停了艘大船,船身由樟木所制,散發出一股香氣。
船頭立了一綠衫女子,看服飾似是古時裝扮,兩列侍女手持管弦並列綠衫女子身後。
長弦驚了,正想離去,那綠衫女子卻開口了:“寶兒,你等我,我有重要的東西給你!”
長弦驚出了一身冷汗,此話與昨日所收短信后一句是一字不差啊!
長弦撒腿便跑,只聽見身後呼聲大作。原來一劍飛來。
長弦心道,今天完了,不料那劍卻並不刺他,而是一下插入他腳底與石板之間。
飛劍反向,托着長弦飛上大船。長弦驚慌失措,暈了過去。
長弦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一看,床為紫檀木所制,套了一套紅紗。兩名侍女俏立床頭,正在抿嘴偷笑。
“這是哪兒?”
“這是汴京,是我家小姐救了你。”左邊那名侍女答道。
“汴京,宋都汴京,即開封,難道……”
不一會,一女入房,這女子便是清明節時醉夢湖心船頭綠衫女子。
長弦此時少了恐懼感,便仔細打量那女子。只見她還是一襲綠衣,挽個鳳凰頭,頭梢插一紫玉釵,瓜子臉上多了三分嚴肅,少了一分俏皮,膚如瑩玉,指若蔥根般細嫩,發如流雲般自然。
那女子被長弦盯得不好意思,半掩頭半轉身,姿態優美,道:“你瞧我幹什麼?我……我……我有那麼好看嗎?”一幅難以描述的嬌羞姿態。
長弦回了回神,說道:“小朵,真的是你?”
那女子忽然掉下淚來,說:“虧你還記得小朵。”
原來那綠衫女子正是長弦大學女友小朵。
“小朵,為何……你為何作如此打扮?”
“這,這以後再告訴你。”說完,小朵便轉身離去。
“小朵,別走!小朵!”
長弦躥了出去,小朵與侍女均已經不見了身影。
此時,喧鬧聲,吆喝聲,打鳴聲交雜在一起。長弦一看,自己身在一高樓上,樓下是一條大街,街上車水馬龍人流混雜。
一看街道布置,樓房造型,行人打扮,長弦恍然大悟,自己身處古代。
長弦慌忙下樓,尋找小朵,可是樓門緊閉。
一劍飛來,在長弦身周環繞飛行。長弦憶起此劍便是醉夢湖邊托他上船之劍,於是定下身形,踏上飛劍,飛劍自樓台急縱而出,街上市民驚呼,看着長弦御劍飛行。
飛劍帶着長弦朝東南方飛去,約過半柱香功夫,飛劍帶着長弦在一河邊停下。
長弦一看,前方立一長橋,橋為木質拱橋,宛若飛虹,溝通大河兩岸,兩岸店肆林立,橋上商販眾多,車水馬龍。河中一艘大船正逆流而上,長弦看得清楚,此船正是醉夢湖心那艘巨船。
長弦停立船頭,正想進艙內尋找小朵,一人已自艙中出來。
此人是一個中年男子,容貌俊朗,體形雄偉。
那人說道:“公子仗劍為紅顏,不錯,不錯!”
那人道:“公子是走錯地方了。”
“為何?我只想尋小朵,是小朵讓飛劍帶我上船的,小朵一定在船上。”
“小朵,世上本沒有小朵。”
“為什麼?”長弦急的淚流。
那人笑道:“好好,一滴清淚,換的南柯一夢。請問公子有何愛好?這世上除了小朵,還有什麼令公子最牽挂?”
“我喜歡畫畫,在這世上,除了小朵,便只有一幅畫讓我牽挂。”
“什麼畫?”
“《清明上河圖》,我想臨摹一幅《清明上河圖》,可惜還沒有完成。”
“哈哈哈,公子不必牽挂,公子身在畫中,公子也是畫中一墨啊!”
長弦沒明白那人所說的話,便四處張望一陣子。
看了一會,有所悟。
原來所處之船像極了《清明上河圖》中那艘巨船,那座長橋也與畫中長橋相似,街道布置、人流、河道,一切都與《清明上河圖》相吻合。
長弦驚訝極了,難道自己竟回到了宋朝?
“先生,我們身處何處?現如今是誰當政?”
“公子,今日你我身處幻境中,無朝無代。”
“身處幻境?無朝亦無代?”
“那日公子於湖邊作畫,掉下一滴清淚,便是這滴淚帶給了公子奇緣。公子可謂畫痴,正是這痴勁感動了個畫仙,畫仙於是讓公子親臨《清明上河圖》場景,其實這一切都只是虛幻泡影而已。”
“畫仙,誰是畫仙?”長弦滿臉疑惑。
“公子所尋之人便是畫仙。”說完,中年男子已經轉身走進船艙。
“小朵,你說小朵!”長弦說完便跨進船艙內。
裡面布置精雅,正北方供了靈台,台上供奉着西方如來、觀音大士、酒劍仙、土地神,台下有一長條桌,桌上一紫砂壺,壺內一縷線香逸出,讓人如痴如醉。東西南三面皆掛滿歷代名畫,風雅緻極。
長弦整整轉了一圈也不見中年人和綠衣女身影,索性跨處船艙,御劍回岸。
到了岸上,一切皆變,長河不在,巨橋歸隱,人流盡無,原來長弦已身處醉夢湖右邊欄杆旁。
一縷幽香飄來,只見小朵穿着一件綠色運動衣自石階走來。
“喂喂,你怎麼了,給你打電話,發短信都不理我,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長弦沒有回答,只是拿出手機一看,通話記錄里已不見15位數號碼,只有小朵的號碼,短信收件箱里也只是小朵的信息。
“喂,老公,不要這樣嘛,來,我說了我有重要的東西給你,你猜猜是什麼。”
長弦根本沒心思理小朵,便在那自言自語道:“清明上河圖……清明上河圖……”
“呵呵,對了對了,你真聰明,我要給你的便是《清明上河圖》,我可是花了五千塊錢買回來的啊,那人說他臨摹了三個月才完成的。”說完,小朵便自身後拿出一圖卷。
長弦打開圖卷一看,正是《清明上河圖》臨摹本。
“喜不喜歡,走,我們吃夜宵去。”說完,小朵已拉着長弦離開了醉夢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