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水流肆意的沖向我身，熱氣朦朧了浴室的玻璃。我忍不住還是哭了，我以為我已經可以接受這個事實，可以按照我以前的樣子過餘下的生活，可是我發現這真是自欺欺人。
我裹住浴巾縮在床上，無神的看着屋頂。月光姣好，屋裡白霧銀霜。那隻小貓趴在枕頭上睡着。我深吸一口氣，閉眼睡覺，還有明天要來呢。
大雨嘩啦啦的傾瀉着，我和老太太在屋裡做貼畫。我轉頭去看屋外，發現有人立在門口，全身濕透了。
我趕緊起身去開門，老太太眯着眼睛向外瞧。
一個小姑娘，十五六歲的樣子，長頭髮濕乎乎的貼在臉上，手裡的包滴答滴答的掛着水。
“夭夭？！”老太太看着這個小姑娘驚訝的喊了出來。
原來是個離家出走的小孩。夭夭換了衣服，抽搭鼻子倒在竹藤椅上。老太太在廚房裡忙乎着煮薑湯。我坐在書桌旁看她。
她斜眼看看我，沒吱聲。
雨沒停，雨絲絲一條連一條的打在窗戶的玻璃上，啪啪有響。
“為什麼這麼任性？”老太太端着薑湯慢悠悠的走過來遞給夭夭。
“家裡我呆不下去了。”夭夭接過碗，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趕緊給你爸媽打電話，報平安。”老太太走到電話機旁要打電話。
夭夭“噌”的起身跑過去摁住了電話，“你要是打了，我現在就走。”
老太太瞪她一眼，但也沒轍，她管不來這個孫女。
雨停了。我們走到院子里呼吸空氣，雨過的草香、花香、土香蔓延着整個小鎮。夭夭蹲在院門口斗小貓。
“你不覺得大人很自私嗎？”夭夭突然開口。
“人本來就是很自私的。”我也蹲下去，撥弄小貓。
“可是大人更自私，從來沒有為孩子着想過，整天吵吵鬧鬧，離婚算了。”夭夭恨恨的說。
“其實孩子不也是很自私嗎？總是想把自己的父母構築成理想的樣子，不願意接受一點點的不完美。如果一個花瓶有一點點的裂縫，就想乾脆打破它，那麼那個擁有花瓶的人恐怕永遠都無法真正的擁有它吧。”
夭夭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你就是個孩子，別嘗試用大人的口吻說一些傷人的話，這樣難過的是你自己。”我輕輕的摸摸她的頭。
剛才還裝作的不在乎的夭夭已經無法抑制住淚水，摟緊小貓大哭起來。老太太在門口靜靜的看着，然後轉身進屋了。我想她是去打電話了。
第二天，夭夭走的時候把它最愛吃的威化餅留給了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