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感覺他會離開,卻又沒有任何可以供我確定的徵兆。我試探地問他,他總是微笑着摸摸我的頭,但又一句話不肯講。我擔心問多了他會煩,而那預感卻越來越強烈,我每天處在一個惶恐不安的狀態里,我知道,那一天終會來臨。
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從小到大,很多事情都能得以驗證,但突然說起來,好像又想不起來特別能說明的往事。很多事情都是這樣,人是太善於遺忘,還是太善於對自己妥協?
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下午,他拿了掛在門邊的風衣,照常微笑對我說了一句,我出去了,隨後關門,接着傳來越來越遠的腳步聲。窗外是十月份午後溫暖的陽光,環繞城市的雙層紅色巴士緩緩停住,放下部分到達目的地的乘客,又載上另一些乘客,對面的靜安花店依舊在門口擺着大叢大叢的雛菊和滿天星,倚在花店牆壁上的單車布框里還是一盆洋桔梗,每天13點一定會坐在那個石凳上的老人再次坐在那裡,我一直不知道他在等誰。一切照舊,只是他再沒回來。
沒錯,他消失了,什麼都沒帶走,卻也連半個字都沒留下。就那麼簡單的,拿了一件衣服,微笑着就走出了我的世界。原來我以為我再熟悉不過的人,當他離開后,我卻發現陌生的不知道究竟應該去哪裡能找到他,原來所謂的熟悉其實都不過如此,原來自以為幸福的我不過如此,原來溫潤如他也不過如此,原來原來,不過如此。
浙江中路上新開了一家粥店,代替了以前常去的那家,老闆換了,廚師卻留了下來,有時經過覺得時間充裕,會走進去依舊點一碗蝦仁玉米粥,味道還是那樣,清清淡淡。也開始試着往家裡買一點花,就放在門邊,有淡淡的清香味,是洋桔梗。
昨晚收到一封郵件,說,快立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