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再過幾天就到春節了,酒足飯飽后,沂河鎮民政股長老孫坐在書房裡桌子邊,面前放着本子,手中攥着筆,腦海中一遍遍的過濾着今年又該去給哪些人拜年,要準備多少份拜年的禮物,他要在春節前這幾天各家各府都要一一送到,以表自己的心意。
這第一份禮品給誰呢?老孫心中自然有數,無需多想,順手便在紙上寫下了“張耀祖”。張耀祖是今年剛調過來的鄉黨委書記,鎮里的一把手,老孫深知在基層做事你一定要站好隊,掌握風向。自己雖已在這裡做了十幾年的民政幹部,在這裡也算是根深蒂固,可當今民政部門可是個肥缺,上級政府發放的錢物哪樣不經自己的手。俗話說:水過地皮濕,老孫是深得其中的奧妙。鄉里不知有多少人垂涎這份肥缺,自己以後的方方面面還都得依靠這位張書記才行,此人不拜,禮送何人!
行了,可第二個要拜的人是誰呢?老孫犯起了難為,手中的筆久久沒有落下。他家去還是不去?一想起他,老孫的心就會被撕扯的生疼生疼。腦海里即刻就會浮出那個高大威武、不苟言笑、雷厲風行的賈鎮長。媽的!別看他在人前道貌岸然人模狗樣的,啊呸!堂堂一鎮之長竟然趁自己不在家的時候來勾搭自己的老婆,還說什麼他們是高中同學,我看他們就是舊情難忘。要不是自己回來的早回來的巧輕輕地咳咳幾聲,豈不讓他們苟合得逞,若不是顧及自家的顏面和聲譽,那天自己怎會輕易放過他和自家的那位賤人!老孫的心是那樣地痛啊!他在腦子裡反反覆復顛來倒去地權衡得失,經過再三考量后,老孫極不情願的在紙上寫下了賈政金的名字。
這第三個要拜的人就必定是市重點中學那位和自家有點遠親的李校長了。這個李校長可是位名人,這幾年市中學高考成績一直在省內排名第一,眾人皆說,只要孩子能上這所學校就等於進了大學的門。對於這位頗有名望的李校長,老孫一直不知該怎麼稱呼。他是自己娘舅侄媳的表兄弟,好像續起來和自己也應該是表兄弟。本來自己與他從無聯繫,不拜也可。怎奈自己的孩子馬上就要讀高中了,到時如能請他幫忙把孩子送進市中學讀書豈不更好!為了孩子今後的美好前途,老朱躊躇地在紙上寫下了李政兩個字。
老孫要去拜的人簡直是太多了,他筆尖飛舞刷刷地就寫下十幾個名單,都是一些和老孫有着絲縷相連的人。什麼財政所的大劉、敬老院的蔡胖子以及縣殘聯的方光氓,等等。老朱一邊看着本本上的名單一邊點了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一個個好大好大的圈圈,老孫心裡是那麼的滋潤啊!忽然,老孫一拍自己腦門,自語道:哎呀!怎麼可以把范大個子漏了呢!這個范大個是鄉派出所的所長,他可不是個一般的人物,在本地是黑白兩通,上次自己在香格里拉賓館里出的事若不是他幫忙掩飾,自己可能早已不在這個位置上了。這次春節拜年怎麼能把范所長忘了呢?老孫趕緊拿起筆工工整整地添上了范軍民三個字。
這時老孫口袋裡剛買的蘋果手機咿咿呀呀的唱了起來。
老孫連忙掏出手機,一看,原來是老家父親打來的電話。他慢騰騰地按下了接聽鍵:“兒呀!你媽老寒腿的毛病又犯了,每天夜裡都疼得睡不着覺,我想啊!讓你弄點葯給你媽送來,吃了好止痛,也可以讓她能舒舒服服地過個年。”老孫聽了心想:她的腿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是每年寒冬都會疼么。況且自己這幾天要忙着買禮品,去各個關係戶家拜年,哪還有時間去買葯送葯啊!老孫想了想說:“……這幾天上邊要來年終檢查,還要下村去送溫暖。工作比較忙,葯嘛,等我有空時再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