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植不盈尺,遠意駐蓬瀛。月寒空階曙,幽夢彩雲生。
糞壤擢珠樹,莓苔插瓊英。芳根閟顏色,徂歲為誰榮。
——題記
靜靜地坐在電腦旁,楠兒調着耳麥。最近,她總是選擇在寂靜的深夜,聆聽一首鄭麗君唱的歌曲《山茶花》。是他送給她的,旋律低沉單調,歌詞一般,但最值得欣賞的地方是鄧麗君的歌聲,婉轉優美,或緩或急,忽高忽低,珠圓玉潤,如新鶯出谷,乳燕歸巢。嬌柔的聲音,令楠兒陶醉在優美的旋律當中,而心早已飛回到故鄉幽靜的山寨。眼前彷彿看到了一片獨放早春枝,與梅戰風雪的山茶花競相開放。山茶花是萬花之母,但她從不炫耀自己的美麗,也不與牡丹爭寵,默默地在寂寞的山中凌寒獨自開,特別是白色的山茶花,開得正艷。山茶花,有許多種顏色,有白色,有粉紅色,有紅白相襯的顏色,有玫瑰紅的顏色,有或白或黃的色,顏色各異,形態萬千。這各異的山茶花,她更喜歡白花的山茶花,它給人以高雅而不嬌貴、含蓄、純潔無邪。想到白色的山茶花,楠兒不禁回憶起十年前她在山茶樹前許下的願望。
她出生在廣西西南中部一個偏遠的小山村。小村落四面環山,山連着天,天連着水,水連着山,峰戀起伏,山脈相接,重重疊疊,蒼翠欲滴,逶迤優美的山嶺猶如一條正在酣睡的巨龍。樹林里的空氣特別新鮮,讓人覺得幽雅寧靜,彷彿置身於無聲世界。
放眼四季田野,時常更換不同的新衣。夏秋之交,正是綠肥紅瘦的時節,唯獨只有山上的山茶花開得正是時候。不遠處,籬笆疏疏一徑深幾處人家,炊煙裊裊。近處,山茶樹簇滿山頭,山下星羅棋布的梯田,稻香四野,到處洋溢着豐收的喜悅。抬頭仰望天空,天氣那麼晴朗,光線那麼柔和,一碧千里。陽光下,農民正忙着搶收稻穀。
梯田上下,公路兩旁,大樹底下,他們臉上綻放着甜蜜的微笑,高談闊論着。可是有一個人卻默默地站在樹前生悶氣,零亂的頭髮,在徐徐的微風中發獃,一站就是一個晌午。父母在田裡怎麼喊,她就是不搭理。
芳齡正值十八歲的她,有着雨一般的花季,有着青蔥一般的夢想,有着絢麗旖旎的人生。
可以最近她的心情不是很好,心裡好像蒙上了一層陰影,她怎麼走也走不出那層陰影,整天恍恍惚惚,魂都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這丫頭,八成瘋了。”一位中年婦女說。
“是不是失戀了。”林二嫂說。
“失戀是正常的,再重新處一個對象。天下那麼大,難不成男人都死光了。”不知情的婦女說。
“你們就不要議論她了,她心裡也夠難受,夠委屈的了。如果再失戀那更要她的命,其實不是與感情有關。”張大媽說。
“你看她失神落泊的樣子,不是與愛情有關,那與什麼有關。”李嫂懷疑地說。
“叫你們不要亂猜疑忙着給她添油加醋,她失落是因為高考的事還沒有着落。”張大媽說。
這群婦女討論的丫頭不是別人,正是朱楠。她是朱伯榮的二女兒,大兒子和大女兒,還有小兒都外出打工了。只有這個二女兒還在讀書,今年剛好參加高考,可是九月份就要到了,她還沒收到錄取通知書,而比她成績低幾十分的同學都提前兩個禮拜收到通知。這不,剛好這幾天是農忙的時候,家裡也只有她在家幫忙收割稻穀,可忙到一半的她越越想不明白,她沒收到錄取通知書,因此她正煩着,懊惱着,不管父母怎麼叫,她就是沒聽到。
朱伯榮的二女兒,名叫朱楠,挺不錯的名字,這是她十五歲那時自己起的。她嫌棄父親給自己起的名字不好聽,也太小氣。因此她花了一個小時,在新華字典里找到一個自己稱心如意的名字。她沒有林黛玉和薛寶釵貌美如花傾國傾城的面容,也沒有她們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的才識,更沒具備她們貴族的氣息,還有貴族的家庭。楠兒雖然沒有傾國傾城的美貌,但她就像一朵傲放于山崗原野而不起眼的山茶花,她出生在貧瘠的泥土裡。透過這個名字可以看到一個倔強的女孩,一個從就吃得苦的女孩,一個卑不吭的女孩,她什麼都可以面對,但唯獨不能面對這樣的現實,高考與她擦肩而過,失之交臂。
這就是山茶花,漫山遍野的山茶花,純潔的山茶花,無論風吹雨打,它仍然挺立枝頭,雖然弱植不盈尺,可遠意駐蓬瀛,含苞綻放,直至凋零為止。而朱楠的命運如同這弱植、根植貧瘠的山茶花,她的生命艱辛而又曲折。
時間回朔到1997年8月。盛夏的八月碩果累累,對於她來說,卻一生的痛苦。這個八月同時又是蒼涼的,如同秋風瑟瑟的秋季,失去原本的顏色。而她的心形一潭深濃的死水,一顆圓滑的子石,泛不起半點漣漪,擊不起水波的躍擊,如煙籠罩思緒,她好恨這個八月,恨到骨髓深處。她好想哭,好想放聲大哭,可是她卻忍住了眼淚,儘管淚水在眼裡打轉,儘管淚水溢滿眼眶,她還是強忍吞了回去。
她回憶起高考成績公布的前前後後,每天學校的公布欄都及時更新高考名單和考上的學校。而朱楠在學校等候了一個禮拜,每天都期盼着上面出現自己的名字,從上午等到下午,從左邊到右邊,她來來回回地找,而且很仔細地尋找,可公布欄上沒有她的名字。她再認真地查,連蛛絲馬跡都不放過。可是,整個十來米長的黑板都找遍了,就是沒有她的名字。這可奇怪了?怎麼可能呢?可是上下都找遍了,就是沒有朱楠這個名字。
“沒有理由的呀!”朱楠琢磨着。
她委屈得說不出來話,臉上泛起了愁雲。沒辦法,她只好求父親及時來學校一趟,叫他向校長打聽情況。
兩天後,朱伯榮踩着二十八寸的自行車,冒着熾熱的太陽,汗流浹背地跑了二十多公里,方才來到學校。他在朱楠的帶領下來到了班主任辦公室。
朱伯榮拿着一支紅塔煙遞給朱楠的班主任,朱楠的班主任,姓鄧。鄧老師擺擺手說,“朱老師,我不抽煙,謝謝……謝謝……”
朱伯榮見都是一條線的人,他很快地切入主題,焦急地問鄧老師,“按理說朱楠的分數已經上去了,為何公布欄上沒有她的名字。”
“朱楠的分數不是很高但也不是最差的。今年報考美術系的分數線是408分。而朱楠的文化分是498分,加上美術86分,一共584分,相當於文科的一個高材生。”班主任對朱伯榮說。
“既然分數那麼理想,為何沒收到通知書,問題出現在哪裡?”朱伯榮分析地說。
“我幫你問一下校長,看他如何說。”鄧老師安慰他說。
正想打電話給潘校長,而潘校長已經到了門口,他說,“不用打了,我聽說多年的老同學來,就過來看看。”說著進門就握住朱伯榮的手,笑着說,“唉呀,老同學,你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很久不見,可想你了……”
朱伯榮也深情地回握他,“火燒眉毛了,再不來,我看屁股着火了,沒辦法滅火。”倆人說著笑着坐在辦公椅上,而鄧老師聽說是潘校長的老同學,他更不可怠慢,轉身去沏了幾杯茶放在茶几上,然後和朱楠在一邊細聲分析她高考的事。
朱伯榮說,“老同學呀,我今天來,有一件事求你幫個忙,都是自己人,我也不拐彎抹腳,你看我閨女都是你們辛苦培養出來的,成績也出來了,整體來說,還是不錯,但為何沒半點消息。她前兩天哭泣着打電話叫我來一趟,我就知道她碰到困難了,要是平時,我也不用操心她的事。但這次,非常重要,它關於女兒的前途,為父的哪個不着急,掛心的,你說是吧?
“是……是……這個我們都知道,朱楠是我們培養出來的學生,她其實是個不錯的學生,不管人品還是在學業上,都有突破,她能吃苦耐勞,生活上,她幫助了不少同學,學習上也起到帶着的作用,這一點,別的同學是永遠學不到的,她為人善良,樂於助人。至於高考的事,我們也在打聽着,可上面沒有答覆,也在琢磨着到底是什麼回來。”
“報同一個美術系的同學,文化分數不僅比朱楠低,連美術分也沒有朱楠的好,這幾個同學的錄取通知書都到了,我覺得這中間有點蹊蹺?”朱伯榮看着老同學說。
“是呀,我們儘力想辦法,還是再等等吧!也許錄取通知書還在半路上。”潘校長說。
這潘勝鴻是朱伯榮高中時的同學,也是老鄉。他們五六年不見了,但也不缺經常聯繫。只是自從他調到了二十裡外的小鎮任了學校校長后,由於時間過於繁忙,最近幾年少了聯繫。
他拍了拍老同學的手說,“你放心吧,有老同學在,你難道還不放心,我們會查清楚的。”
“你叫她怎麼不焦急。”朱伯榮看了看閨女說。
“回去再等等吧,況且我們不是招生辦,但我們會盡一切打聽到底是什麼回事,有什麼再通知你們。”潘校長安慰老同學說。
“有老同學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說著起身與老同學握手想告辭。
“這可不行,你太老遠才來一趟,說什麼也不給你走,你得到我家陪我喝兩杯。再說我叫秀芳已經炒了幾個菜,我這是接你來的。”
“不行呀,老同學,要不平時,你不請,我也會去看你,只是收割時節,我們還得趕回去,再說有勞動力的人不在家,我還得趕回去挑穀子,萬一下雨。連敏自己一個人忙不過來。”朱伯榮再次握住老同學的手,“下次,下次吧,我提着酒上門謝罪!”
“既然你意已決,我也不好留你,有空再聯繫。”說著他們走出了辦公室,而朱楠也跟着父親走出門外,向潘伯伯和班主任告辭。
父女倆在潘勝鴻和鄧老師的目送下邁出了校門。潘勝鴻轉身對鄧強說,“小鄧,你看朱楠這事,你多關注一下,下午你打電話到局裡,查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朱伯榮是我資深的同學,他幾個兒女當中,唯獨朱楠最出色,如果朱楠的事一天沒着落,他一天也放不下心,我們看着也難過,他操了太半輩子,吃了不少苦,從未享福過,你看他的車,還是二十八寸的,別人早已換摩托車了,這大老遠的,騎自行車來,也太為難他了。”
“校長,這我知道,你放心。下午我再聯繫局裡,你先回去吃飯吧。”說著兩人各自回去了。
朱楠自從上個星期從學校回來后,一直等候錄取通知書。每天呆在房裡不肯出來,憋着氣,不哭也不笑。
太陽每天從東方升起,又從西方落下,可是高考的事杳無音信。
朱伯榮看在眼裡痛在心裡。他坐在女兒房門檻上,對着房內的女兒說:“閨女,你心裡實在憋着委屈,就哭出來,哭出來會好受些。爸爸知道你是好孩子,你是爸爸的心頭肉,爸爸也沒有辦法,你就哭出來,不能一聲不吭的,這樣會生病的。你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想不開,爸爸也不想活了。”說著抹着眼角的淚花。
朱伯榮已知道整個事情的原由,他不想讓孩子知道事情的真相。前天,他已接到老同學的來電,說是有人塞錢買通局內的某個領導,把朱楠的指標名額給換了出來,這事他們真的是沒能幫上忙,他們除了安慰就是安慰。再叫朱楠復讀多一年,以她的基礎,相信第二年高考更好。
朱伯榮安慰女兒說,“要怪,就怪咱們是窮人家的孩子。上三代下三代都沒有官親。爸爸愛莫能助啊!你得想得開。”說著悄悄地離開門口,讓她靜靜地獃著。
……
一個禮拜又過去了,朱楠的心情也平靜了下來,她知道沒了希望,再怎麼等還是沒有頭緒。因為她從父親的眼神里看到了無奈,她已知道了答案,她不再跟自己過意不去,也不想父母為她操心,她要學會堅強,重新安慰自己,給自己信心,不行,明年再來。
況且家裡正是農忙的時候,能做苦力的人都不在家。
其母也求着朱楠,“你就出來透透氣,不為別人,也為自己着想,媽辛苦把你生下來,考不上,明年再考,聽媽的話,出來透透氣。”
做女兒的哪捨得母親辛苦,朱楠把自己的心事收藏起來,強顏歡笑。然後吃着飯隨母親到田裡收割。
望着黃澄澄、顆顆飽滿的稻穀,再望一眼前面的背影,那一抹如弓型的身影從8:00忙到現在,一直沒有抬起過頭。楠兒想到這,不由得下頭,一聲不吭,拿起鐮刀忙着收割。
可這稻穀分明在與她作對,橫七豎八地亂成一堆。她怎麼割就是割不好,怎麼割就是割不出半塊地。
這時,前面的身影立直了腰板,望着後面的女兒說:“楠兒呀,人的一生就像一朵山茶花,經得起風吹雨打,它雖然出生在瓦楞堆里,但它能茁壯成長,一年四季鬱鬱蔥蔥,一出春,又綻放光彩,一年四季,有三個季節是都開着花。雖然它不是名貴的花,也不是嬌弱的花,但它是花中珍品,它從不賒求老天爺能給它帶來什麼,是時候,花開花落,然後儲蓄營養,等待下一個季節綻放又一支純白美麗的花朵。”
朱楠聽了母親的話,慚愧地低下頭,她好想流眼淚,可是她已發誓,不能向命運低頭,也不能讓自己的父母操心。她整理好心緒,再次拿起鎌刀。
“那麼勉強。”張連敏看着晃頭晃腦的女兒,語氣堅硬的說,“去,罰你到山上的山茶樹前,靜心修過,想好再回來,今天農活你不用幹了。”
楠兒一站就是一個晌午。母親說過,想不通就不用回來。她站在樹前,想起剛才母親的那一番話,再細細打量眼前的山茶樹。雖然看不到花開的過程,但細看可以看到油亮而發青的葉片中,伸出弱枝,而枝頂上,一朵朵淡雅的山茶花競相開放,在微風中蕩漾,搖曳多姿多彩的舞姿,黃色花蕊中,彩蝶飛舞,絢麗旖旎。那層層疊疊的葉片,在陽光下顯得那麼朝氣蓬勃,春意盎然,容光煥發。一顆顆油亮橢圓的小種子尖尖地挺立枝頭,而上個季節鼓着生命的種子隨風又落到泥土裡,在下一個季節里,萌芽、茁壯成長。風雨來,雨里去,它們沒有抱怨命運,也沒有畏怯生存之危險和艱難,而是聚集生命力與生存環境抗爭,以超乎想像的毅力和韌勁生存下來,再儲蓄能量綻放花朵,這就是山茶花的命運,但似乎又告訴楠兒另一個人生的哲理。
黑暗的八月已經過去,這個八月,楠兒憤怒過、哭泣過、懊惱過、無奈過,甚至這個漫長的等待讓她酷似一隻無頭的蒼蠅,到處亂撞,四處碰壁;同時,又如同一個斷了線的風箏,沒有着落,更氣的是奶奶那番話,“妹芽,考不上就別考了,一個女孩子家,考什麼大學,趁早回來嫁人算了。”她無法理解奶奶,她們的心裡除了結婚生小孩,就沒別的想法。可她也不好頂撞老人,默默地受氣,但想到山茶花,她還是挺了過來,重新樹立信心。
想起被母親罰站的那一幕情景,她從中悟出了許多人生哲理,她相信有那麼一天自己也能跨進大學的門檻。
九月,是一個美好的日子,也是很多學子夢想花開的日子。同學們懷着美好的憧憬奔赴自己理想大學的門檻,好不開心。雖然楠兒的夢破了,可她並沒有放棄自己的追求。
她有自己的理想與執着,她再次離開家,她要繼續上學,只有上學才能逃離世世代代這個窮人的門檻。楠兒再一次聯繫高中的班主任,要求複習一年。班主任見楠兒有這份心,為她感到高興,讓她重回母校,並安排在自己新擔任的班裡。
趁着陽光美好的日子,楠兒回到分別一個多月的母校,繼續尋着熟悉的足跡,去規劃自己的夢想。
她繼續參加美術專業培訓班,她的夢想是自己有朝一日能成為一名畫家。這個學期,學校新來了個美術專業老師,這對楠兒來說,是好兆頭,上一屆的上一屆,美術沒有專業的老師上,同學們的美術也發揮不出來,請來的老師雖言傳身教,但不多說一句,只是站在那兒,把畫好的版本一擺就閃人,朱楠有時真氣,怎麼請這樣的老師。而同學們說,“沒辦法,學校不重視教育,我們也囫圇吞棗地照畫。好在有你,我們才有信心,你是我們的師傅。”
朱楠說,“師傅就不敢當,但不懂我可以教你們,畢竟我也學了一年,有經驗。”
“聽說這新來的梁老師是男的,戴着眼鏡,好帥。”琦琦說。
“看你這小鬼頭,怎麼,想追老師呀……”李小娟笑着打岔。
“看她那騷樣,巴不得梁老師就是她的男朋友。”黎明說。
“妾,妾,妾,閉上你的烏鴉嘴,什麼事到你嘴裡就變糊了,師生戀又能怎樣?”琦琦說。
“可聽說梁老師已經結婚了,你沒希望了。”張明明說。
“結婚的男人更有男人味,懂得疼女人。”琦琦說。
“那你乾脆找個老男人嫁算了。”黎明扮着鬼臉說。
“找你的老頭子,說話沒一句着邊,朱楠,你幫幫我,把他的嘴巴封了起來……”琦琦生氣的說。
“你們就得了吧,天生的一對,乾脆你們撮合成一對算了,哈哈……”朱楠笑着說。
“不好了,梁老師上來了,大家請安靜。”張明明細聲說著。因為她近門口,透過窗玻璃可以看到後面的走廊的動靜。
她們的美術老師名梁梁,梁老師是美術院校專業畢業的高材生,能說會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曾經加入廣西電視劇劇組做演員,這樣有實力的老師難找。
梁老師在校長的帶領下來了三樓美術室,美術室不是很這[寬,容得下十幾同學在那裡畫畫。牆壁兩側幾幅國畫和油畫,兩個屋角整齊地擺放畫架,近門口處放了一台電子琴。
朱楠和十幾個同學聚精會神地畫畫,校長和梁老師走了進來,巡視了好幾分鐘,目光落在朱楠的畫板上。他指着朱楠的畫說,“這裡應該調談一點,還有背景畫濃一點,這一淡一濃突出物體的立體感,讓人覺得這物體與真實的事物相差無幾。他再看其他同學的畫,然後轉過身指着朱楠對校長說,這女同學畫得不錯,在十幾位同學當中,她的畫比較突出。”
“朱楠確實是不錯的學生,她是複習生,已培訓了一年,本來她高考的分數已經達到了錄取的分數線,只是事出有因,沒辦法,只能重新回到學校,再奮鬥一年。現在你來了,你得好好幫我栽培栽培她,別再讓她夢想的翅膀折斷。”
“她很有潛質,那從現在開始,她是我的科代表,有空幫我整理畫室,還有及時督促同學畫畫,有什麼事得向我打報告,如果畫紙沒有了,得去我辦公室拿。朱楠同學,聽到了沒有。”梁老師帥氣的臉上兩雙眼睛嚴肅地盯着朱楠說。
“到,是,感謝老師的栽培,感謝校長的器重,我會努力做好自己的事。”剪着男裝頭髮的朱楠立在一旁應到。其他同學見她像軍訓時那個語氣,全場馬上哄然大笑。
“給我畫畫,嚴肅點,我們要以朱楠為榜樣,如果明年誰沒有考得上理想的學校,不要怪老師無情無義。”梁老師整頓地說,“從今天晚上開始,我們自修要到十一點半,不到十一點半,別想回去睡覺。”說著和校長走了畫室。
“朱楠,你死定了,你是梁老師的科代表,聽說這個梁老師不簡單,得小心點哦。”十幾位同學一擁而上,圍着朱楠祝福,然後分別把彩色筆畫在她的臉上。
“你們真逗,我可生氣了……”朱楠掙脫她們的懷抱。
而琦琦對着朱楠的耳朵說,“你可別搶我的白馬王子哦。”然後奸笑地走開了。
朱楠跟在她的屁股後面“哈哈”大笑起來,放心,你的白馬王子沒人搶。倆人你追我趕地走下樓梯打飯去了,其他同學也跟着下樓。
在以後的日子裡,朱楠循規蹈矩,按部就班地上課下課。嚴格要求自己,約束自己,不浪費每一分每一秒。
每天早晨五點半起床,洗臉、漱口。然後拿着一本小日記本跑步到操場,一邊跑步,一邊背英語單詞,要麼來幾首古詩詞,要麼來幾個物理定律和原理,反正該要背誦的,她認認真真、整整齊齊地抄寫在本子上。每天更換不同的方式,更新不同的內容。
這個方法是她讀小學時一位老師傳授給她的,他說,“早晨是記憶的最佳時間,休息了一個晚上,大腦得以疲緩,此時的大腦中樞很清醒,一般在清晨記東西都會過目不忘。”因此楠兒每天清晨都跑到校外,要麼跑步,要麼散步,要麼小跑,她都隨身帶着筆記本,偶爾拿出來背誦,又可以鍛煉身體,提高學習效率。
為了她實現的夢想,每天除了按正常的課程上課下課,晚上自修完之後或者多餘的時間她就跑到美術室畫畫。一般晚自修的最後一節,別的同學都回到宿命休息了。唯獨畫室的燈還亮着,畫室很安靜,只聽見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聲音“嚓嚓……嚓嚓……”是那樣的響亮,乾脆。十幾桿筆,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姿態構思角度,筆尖劃過寂靜的深夜,彷彿一曲婉轉的小調,讓黑夜旋轉,讓寂寥的窗外增添些神秘的色彩。梁老師像往常一樣,獨自一人悄悄地走進畫室,指導同學們畫畫。每天晚上,當第一個作息的鈴聲響起,他就出現在畫室,陪伴着他們,渡過短暫的四十分鐘,有時甚至到凌晨一刻。他是那麼專心地指導,高大的身影,時而停住,時而穿梭。
楠兒能重新回到專業班,得到老師精心的指導,更是榮幸,美術方面有很大的進步。她喜歡梁老師的兢兢業業的作風和循循善誘的教導,她打心眼裡喜歡,那種喜歡除了佩服還是佩服,除了崇拜還是崇拜。每當畫功得到提高,而得到老師表揚下,她的眼裡散發著清澈的光芒,透過淡淡的鏡片折射在臉上。而她的那恬靜的姿態和溫婉的臉蛋,卻被另一個人緊鎖在心裡,他常常站不遠處欣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她有一股衝勁,那股衝勁令人神往,吸引着他的目光。
只是他知道這是一曲不符合邏輯的音調,伴隨着他暗暗地渡過每一夜。雖然他已有了家室,只是有一種聲音在告訴他,他喜歡她,喜歡但不能成為事實。唯獨只有在靜靜的深夜,站在她的身後,目光獵取她給他帶來的艷遇,還有每一次輕揚畫筆的動作,忍不住讓他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打破了夜的寧靜與美好。他只好默默地陪伴她左右,每個夜晚,直至畫室只有他和她。
她好像也發現了他眼裡那一抺醉人的溫柔,目光熾熱地緊鎖住她的心靈,她無法逃脫那遠而近的呼吸與目光的交織,還有靈魂深處的糾纏。他為她修畫筆,混水彩,然後站在她的身後指導她畫畫。他們就這樣一直站着,畫著。
他伏首看着她如月的目光,他陶醉了,而身上某個地方糾結得讓他喘不過氣來。他的手停想在她的腰間,可還是伸了回來。朱楠彎下腰剛好觸碰他最敏感的地方,不由得發出呢喃的聲音。這細柔的呢喃傾刻間把倆人完全瓦解,她傾倒在他的懷裡,而他的手圈住她的腰,讓她靠在他的懷裡緊緊地摟着。倆人深情地緊鎖對方的眼眸,他的吻落在她的櫻桃小嘴上,吸取,吻含,纏綿交織。而她早已陶醉在他迷人的吻中,身體完全依偎在他的懷裡。他把她轉過身,抱在懷裡,把她的頭壓在他的胸前,“楠兒,怎麼辦,老師喜歡上你。”
“我……我也不知道,我感覺自己也控制不住喜歡你。”楠兒靠在他的肩上溫柔得像一隻小白兔。
“能擁有你是我的幸福,可是我不能這樣做,還是保持原來的位置。好嗎?要不老師把你給毀了,我無法交差。”梁梁糾結地說。
“嗯,想你的時候能像這樣靜靜地抱着你,讓我感到不再害怕,可以嗎?”楠兒望着他的眼眸深處。
“可以,只要不超越界線,要不,我選擇走開,不再理你。”梁梁吻了她的鼻子說。
她仰着頭,小嘴又一刻鐘被含在對方的嘴裡,慢慢地糾纏一起,她與他纏綿地享受初吻帶來的激情。他的手解開她的一個小紐扣,把手伸進了她的衣內,揉捏蓓蕾般的小圓點。她呻吟着伏在他的身上,把身體交給了他,讓他抱着。
“啊……楠兒,我不能,我得控制住,醒一下……楠兒……”他喘着粗氣。
“要……吻我……再吻一次,再吻一次,我不能沒有你,你是我的初戀……”楠兒完全沉醉其中。
他們狂野地吻着,纏綿地吻,交織地吻着。直至筋疲力盡,只差沒攻破最後的防線。他把她從大腿上拉起來,再次把她摟在深深的懷裡,並安慰她說,“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知道沒有?我愛你,但不能佔有你。好好學習,把心思放在學業上,如果將來還有緣份的話,我相信你會一定會回來,如果沒有緣份,你也要走好自己的路,不要亂想了,回去睡覺吧。”說著與她走出畫室。
經過了漫長的打磨,歲月的洗禮,楠兒的心情沒有先前的沉重,反而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支持着她,她也從來沒有放棄自己的信念,她要堅強地走下去,直至勝利的那一天。
她與他又恢復了師生的局面,但也自信,她得到他的真傳。他們都知道心裡想着對方,他們常常暗送秋波,他們的目光時常遊走在對方的靈魂深處,可沒有誰會發現他們異常的變化。
時光荏苒,光陰似箭,朱楠再一次迎來一年一次的高考。
1998年6月上旬,朱楠順利地參加畢業會考。然後在梁老師的帶領下到廣西藝術院參加美術專業並通過了面試。
一個月後,成績公布出來了。楠兒的文化成績是整個美術專業的第一名,553分,美術分是87分,比前年多了一百多分。
接下來是填寫志願。一個是西南大學,一個是廣西藝術學院。她的第一個志願是廣西藝術學院,第二個是西南大學。一切志願都填寫好了,下來就是等候錄取通知。
一個星期後,一份從西南大學寄來的錄取通知書,紅色的封面。這是楠兒從梁梁那裡接過來的通知書,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這是她一直夢寐以求的,今天終於如願以償地完成她的願望。而梁梁握住楠兒的手,深情地祝福她,“恭喜你考上了你理想的學校,並希望在今後的路你要自己走好,不要戀上老師,老師只是一個美麗的傳說,請把這份美麗的傳說永遠珍藏,好嗎?”
楠兒看着梁梁的眼睛,握住他寬大的手掌,感到很溫暖,聽說你離婚了,等我完成學業,會回來找你的。記住,有一朵山茶花純白無邪,她要綻放在他的掌上,成為一顆璀璨的明珠。
她把去年從山上摘下來的山茶花,放在他的手中,然後輕輕地合上他的手。他把那朵山茶花緊握在手裡,目送她上車。
白色山茶花 標籤:茶花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