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三毛早上起來在村裡轉悠,居然撿到十元錢,魏三毛很高興,就多轉悠了幾步。遇見四貴拎着條四五斤重的大尾巴草魚上街,魏三毛順口問了句:“你這魚賣不賣呀?”
“賣,不過不是賣給你!”四貴知道魏三毛過日子節儉,平日里口袋難裝五毛錢,自然就沒好言語。
這話有點打人,魏三毛人雖節儉,脾氣卻不節儉,言語更不節儉,魏三毛不依不饒攔住四貴說:“為啥就不賣給我?”
“賣你,你買得起嗎?”顯然這條草魚沒個二十元是吃不上嘴的。
魏三毛歪了下嘴,沒吭氣,明顯底氣不足的樣子。
四貴輕蔑地一笑:“你要能掏出十元錢來,魚就歸你了!”四貴是欺魏三毛兜里沒錢呢。
魏三毛眼睛一亮:“當真?”
四貴說大清早的我哄你玩呀,完了轉身就要走人,嘴裡還說:“屙不出三尺高的尿吧!”
正走呢,就聽魏三毛不陰不陽地說:“看你掙點小錢也不容易,這五毛錢算你小費吧!”
四貴一回頭,魏三毛手裡正捏着一張十元的大票和一張五毛的角票。
四貴一下子白了臉,魏三毛則紅光滿面。
魏三毛決定請客,向左鄰右舍展露一回自己的奢侈。
能被魏三毛請上一頓,實是一件很讓人露臉的事。魏三毛家的水,能喝上一口就算把你當了回人,吃上一頓,豈非成了人上人?所以,被請者全都一下子覺得自己一定是吃過了世間千般苦才身價百倍的。
男人難得大方一回,魏三毛媳婦為給男人長臉,還悄悄剁了只腌乾的瘟雞。
偏偏在左鄰右舍之外,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村主任。
村主任發放救濟款,魏三毛剛好榜上有名,村主任就撞上了,嚴格的講,村主任是瞧不上這頓“盛宴”的。
魏三毛很會做人,魏三毛說:“曉得您今天送救濟款,特地為您準備的!”
村主任卻之不恭,就吃,也是的,村主任吃了好多家,唯獨沒摸過魏三毛的筷子。
村主任真的沒在乎這頓飯,村主任也不是那號大吃大喝的人,村主任只是碰巧,碰巧讓魏三毛請了頓客。
小村人雖窮,閑言碎語卻很富裕,先是四貴,四貴吃了悶虧,四貴就四處嚷嚷:“知道魏三毛為什麼領救濟款么,魏三毛拍馬屁,買四五斤重的大草魚請村主任喝酒呢!”
左鄰右舍不信:“不可能的,魏三毛先請的我們,村主任是碰巧呢!”
四貴就嗤之以鼻:“瞧你們那點出息,早不請晚不請,偏偏發救濟款就請,有那麼碰巧的事,怎不碰巧在你身上!”
左鄰右舍一下子沒了話,人上人的感覺全沒了,代之的是義憤填膺:“也是的,莫不是自己讓三毛當了回‘托兒’,這年頭,誰沒幾副花花腸子!”
四貴再誘導:“一隻驢是放,一群驢子也是放,魏三毛既放驢子還讓你們承他人情,這客請得真值!”
一群被放了的驢子就犯了倔,在村裡鬧了一通,鄉上知道了,派人下來調查,村主任是清白的,魏三毛也是清白的。
清白的村主任受了莫大的委屈,對同樣清白的魏三毛說:“事不為你起就不為你落,今天你無論如何得像模像樣請一次客,人家鄉里幹部能在你家吃飯,是瞧得起你,擱平日,你請都請不來的!”
魏三毛頭一炸:“咋的,又要請客呀!”
村主任見魏三毛還在猶豫,村主任火了:“快點弄去,搞兩個睜眼睛的菜,別再整那些瘦里叭嘰的魚,刺多,卡喉嚨!”
睜眼睛的菜不外乎是雞鴨魚肉,魏三毛捨不得殺自家正生蛋的雞,魏三毛想了想,咬咬牙,從家裡藏錢的櫃里摳出五元錢來!
魏三毛捏着錢在村口晃蕩,希望碰上一個像四貴那樣,剛好提着一隻雞又欺自己兜里只有五毛錢的人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