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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溪女子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大學剛一畢業,我迫不及待地開始自己的打工旅程,剛來到杭州的時候,正值初春時節。街上的路人早已退換上了入夏的衣物,混跡在人群中,我才發現自已棉衣是那麼的不合時宜。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和他們一起沐浴在這熙攘的春光之中。

  我在杭州的第一份工作是在西湖區的一家物業公司,這是老家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引薦的,他在這家公司已經打拚兩三年之久了。工作內容是在兩個相鄰着小區里進行水電維修。工作待遇也很好,包吃包住,還有二十四小時熱水,說是水電維修其實也只是每天拆拆水泵,關關燈,也算得十分清閑。只是過了沒多久朋友突然辭職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在公司,主管這時候對我也開始器重起來,除去基本工作之後,又給我加上了夜間巡邏和每日抄寫水電錶數據的任務。對於我而言這並沒有什麼,藉此機會我還能更多的看看園區風景,觀賞富人的生活。時光就如此消磨了一段時間。

  直到有一天,朋友忽然打來電話,說在西溪濕地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如果願意,可以隨時搬來居住。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剩下的幾天,我開始有計劃的搬運行李,還要別人看不出來我有辭職的跡象、一切結束之後,我才把辭職報告上呈主管。直到這時,他才對我最近幾天的不正常行為有了深刻認識。

  初次看到西溪濕地,只注意到了濕地上那片不一樣的雨雲,此時的杭城剛進梅雨。濕地美極了,但我卻沒有瀏覽的興緻。休息兩天後,我開始忙碌的尋求工作。“還是不要放棄自己的專業吧,”我時刻對自己說,於是,西站,城戰,最後我跑到石祥路找到一家汽車4S店,人事經理看着簡歷驚奇的問我:“你住西溪濕地那兒啊,沒關係,等咱公司宿舍建好了,我會幫你安排。”我婉言拒絕,平時早起一會就好了。這點苦,我還是可以忍受的。晚上,我拿起地圖和朋友一起尋找西溪濕地到達石祥路的最快路線,橫跨杭州三區,能有什麼最快路線?每天祈求公交車上的路人不要太多才是真的。

  前份工作的工資遲遲發放,我毫不猶豫的買了好多白紙,筆,還有一本字典。這是我另一種生活,無論多忙,我總愛在紙上寫寫畫畫,閑暇時也愛和朋友開玩笑,“如有一天我出名了,一定送你一輛寶馬。”朋友總是笑笑,“你還是先送我一張躺椅吧,,,,,”餘下的日子,並沒有開始想象的那麼輕鬆,第一天上班,坐了兩個小時的公交車,早高峰的行車速度,要明顯落後於其他時段。杭州車輛之多也超過我的想象,經常從早忙到晚,中午連吃飯都是和同事輪換進行。晚上回家,又是兩個小時的車程。剛開始,朋友早早把飯做好,打電話尋問我位置,我卻焦急的被堵在西站。後來朋友就不怎麼等我回家吃飯了,他工作也忙了起來。經常加班到很晚。既然沒人等我吃飯,從西站到家的那段路,我選擇了步行,,,,

  每天晚上,我都會路過西溪濕地。夜晚的西溪濕地,從來都不熱。即使最焦躁的遊客,也不會選擇晚上到這裡乘涼。因為,那太詭異了。頭上大片深灰色的雨雲,卻只停留在西溪濕地的上空。遠處漆黑的樹木倒映在沉寂的湖水裡,更像是一個人半睜半合的眼。我一路跟隨西溪邊上昏暗的路燈,偶爾身邊出現一兩個跑酷的年輕人。風兒從湖中吹向我,那種寒冷,不是來自皮膚,而是根植於自內心,,,,

  很多事情,似乎時間久了,都會慢慢習慣的,就像愛上一個不該愛上的人,氣憤一個一直對自己關心到無微不至的朋友。天氣越來越熱,擠公交的人兒越來越多。每天晚上面對前一天在白紙上圖畫的貓貓狗狗,實在無法忍受。索性就在衛生間放了一把大火,想把寫過的紙張混雜着工作上的委屈都化作灰燼。直到火苗漸漸熄滅。疲倦的我竟倒在衛生間里睡了。

  隱約間,我聽到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慌忙起身!我不願讓朋友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等了好久,卻沒聽見朋友敲門的聲音。一切平靜下來之後,那聲音似乎是從樓下傳來的。雖然微弱,但是清晰,仔細聽來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孩子。“是誰在喊我的名字啊?”我在這,又沒什麼熟人,房東那邊也一直是朋友在交涉。不管如何,還是先下樓看看吧。我慌忙下樓,發現樓下空無一人。那聲音明明就在身邊不遠處,我尋聲走去,仍不忘大聲詢問,“是誰啊?”但沒人回答,不知不覺我已經走了好遠。奇怪,平時燈火輝煌的五常大道,此刻也像我一樣累了吧,一輪明月陪着昏暗的的街道,街道也有變化,夏夜的西溪濕地之上,何時籠罩起一團團白色的霧氣,那霧氣漸漸升騰,然後彌散在空氣之中。我一人跟着聲音獨行,走着走着,我開始害怕了。怪自己不該怎麼魯莽。想立刻轉身回去。正在這時,我看見遠處一塊石頭上端坐着一位白衣女子,,,應該是她在呼喊我。我又不與她熟識,她怎會知道我的名字。帶着疑問,我連忙走上前輕聲問道,“你是?”那女子身體微顫,像是暗自發笑,,月光映着她那嬌小的身體和一身潔白的裝束。我更加疑惑不解,便近一步走到她的面前。她慢慢抬起頭來看着我,一直到現在我也回憶不出她的面容,有段時間,我甚至逼迫自己拚命想,拚命想。但仍舊回憶不出。我只記住她的眼睛,大大的眼睛里有我的倒影。彷彿幾生幾世,我只存留在這裡。流光曲水,花木枯榮,她的眼睛里好像有一陣一陣,一陣又高過一陣的熱潮。月色傾瀉在那片湖水之上,熒光閃爍之後又緩緩退卻。我許久說不出話來,也不想說什麼,月光此刻又變得濃厚,縈繞着這樣一個神秘幽艷香氣的女子,,,,,那女子看我出神的望着自己,慌忙低下頭。我看到她的面頰漸漸泛紅,,我的內心也慌亂起來,思緒也開始不斷沸騰翻滾。正在此刻,她開口說話了,“先生是哪裡人啊?”,“哪,,,哪裡人,安,,,安徽。”我起初只發覺她的語調怪怪的,又區別於剛才稚氣的嗓音。她聽到我的回答后,眉頭皺一下。我心裡也皺了一下。來到浙江后,我好害怕人家問我是哪兒的人,我永遠記得找工作時,有的用人單位明確表示不願意雇傭安徽籍的工人。我感到自己先前的回答是否唐突,但又無可厚非,我是安徽人啊,不能騙人家。“安徽,,是徽州吧,”那女子似乎有所頓悟,又把她大大眼睛對向我。“是的,可現在沒人這麼叫了,那小姐是哪裡人呢 ”她微笑的對我說:“把你的手給我,我寫給你看。”接着,她站起來把我的左手拉過去,用手指在我手心上寫着,剛寫完一個字就急忙問我:“猜到沒,,猜到是什麼了嗎?”我只感到筆畫好多,但能感到是草字頭,我問她,“是“蘇”嗎?”她放下我的手,嘆了一口氣。轉身慢慢走了,我就在後面跟着她。一前一後,不知走了多久,她回頭對我說:“先生還是回去吧。”回去,回哪兒呢?我自然會回去。“那小姐貴姓,如何稱呼?”,“剛才,我都寫給你了。你沒有感覺到嗎?”我伸出左手,看見手心裡寫了一個紅色的“十"字。再去看那個女子時,她已經走了,,,,我突然清醒,這是一個夢啊,此刻身體感覺越來越重,有一種力量吞噬着我,我掙脫不掉,終於我睜開了雙眼。看見朋友正開門進來。我連忙奪門而出,朋友拉住我,“這麼晚了,宇哥到哪裡去?”“哪裡去?哦,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哦,真的是一個夢,”我正打算把門關上的一剎那,看到手心裡尚未消逝的紅色“十”字。我伸出手,也讓朋友過來看。“十”字,“你把這個字寫在手心裡幹什麼?”朋友疑惑的問我,“沒什麼,沒有剛才紅了。。。 ”

  這是個真實的故事,餘下在杭州日子,我總愛一個人在夜晚的時候來到西溪濕地,陪伴着蟲鳴與緩緩流動的溪水。偶爾用力往水中遠擲一顆石子,視線與思緒隨着上下波動的水紋漸漸擴散。我不知道這份冒失會不會驚動棲息在樹枝之上的飛鳥。它們是否願意告知我那個尚未發覺又早已流失的世界,只有沉默,,,湖邊的柳條隨風搖擺,時而蹁躚,在灰濛濛的月影之下,早已分不清自己。我怕韶華不再,這段記憶會如同一縷青煙,飄散在錯亂的時空之中。我也曾把這段遭遇說給同事聽,他們都勸我,西溪濕地那邊陰氣太重了,不如搬到運河這邊住吧。我想,我該回去了,,,

  十月份的一天,天氣已經明顯轉涼,我也決心要回家。臨走那天,我坐在356公交車之上,不舍的望着西溪濕地。白天的西溪濕地,更像一個水袖飄然的女子,晨風微漾,輕暈着溪水的風華。我的眼睛朦朧了,朦朧的世界里似乎又躲藏着一個如花的笑,,,正當我的思緒還在飛揚的時候,車突然停了。花蔣路口到了,前排有個穿白色衣服的女子起身下車,我起初只感到她走路的樣子很異樣,又描述不出那種感覺。在她一腳已經踏出車門的時刻,忽然轉身對我笑了一下。“咦,這個眼神好熟悉,我肯定在哪兒見過她。唉,凡是漂亮的女子,長得都是一個樣子吧。”我在心裡這樣自嘲道,,,我是在西站下車的,等待轉乘91路的時候,腦海中詭異的浮現出一個身影,不對,,,是她,是那個女子,,,,花蔣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