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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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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妹子是大山的女兒,能幹,自信。在大山裡,翻山過河,如屐平地;跺一腳,地皮發抖;吼一聲,山鳴谷應。

  山妹子從遙遠的土家山寨來到城市打工,就產生了“虎落平川”的感覺。她發現,自己的能幹、自信不太管用了,比如過十字路口的時候。

  剛來城市打工,山妹子最怕過十字路口,可她上班下班又必須經過十字路口。山妹子精明,即使堵車了,往往也能從車的夾縫中通過。

  這天早上,山妹子隨着汽車急匆匆地走,像一張被捲入急流的枯葉。她想徑直穿過大街。

  汽車橫行霸道,和山妹子擦肩而過。開車的人更不講理,不讓人,還朝她大喊大叫。——喊叫些什麼,沒聽清楚,反正不會是向她問好。山妹子懶得搭理他,人家顯然也不稀罕她搭理。

  紅燈亮了。接連不斷的汽車彙集成波濤洶湧的河流,擋住了山妹子的去路。她想回頭繞道走,可是後面也是車流,已經無路可退了。

  城市的道路這麼寬,還不如家鄉那陡峭的羊腸小路好走!羊腸小道實在走不了,還可以抓住樹枝和葛藤走;這裡,只有氣勢洶洶的汽車和陌生的人,刺眼的紅燈和刺耳的喇叭聲,走不了就是走不了,除非你有孫猴子騰雲駕霧的本事。山妹子覺得,紅燈亮的時間太長了,綠燈老是不亮,太不公平了。不公平也沒法,就像車間的帶班師傅不公平地對待她這樣的新員工一樣。

  想到車間,山妹子更急:上班時間很快就要到了,遲到了是要罰款,炒魷魚的。可自己還被該死的車流擋在這裡,有腳走不了路。真是急死人!她不知如何是好,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立無援,感到頭暈目眩,甚至想放聲大哭。

  置身於紅綠燈閃爍的旋渦中心,山妹子動作猶豫,表情緊張,猶如一隻即將被洪水吞沒的羔羊……

  3小時后,城裡的電視台播出了一條簡訊:早上7點58分,十字路口一名女子撞紅燈,被一輛大貨車撞成重傷,在送往醫院的途中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