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前夕，學校舉行文藝匯演。女兒的長笛曲是壓軸節目，她要最後一個出場。
兩個小時的表演，舞蹈，小品，跆拳道，合唱，當女兒上台，已經是下午五點半。台下的家長們，看到自己孩子表演結束，便開始陸續離席。坐在前排的教育局領導也不停地接聽電話，出出進進。正是回家準備晚飯的時間，正是各類飯局的聯絡時間，真令人尷尬。
女兒立得筆直站在台上，用心地吹着。可是，台下早已經亂鬨哄，孩子的跑跳，家長的喝斥，大人的寒喧，有幾個人真正在聽？我似乎看到女兒的眼睛里噙起了淚水。為了這次表演，她用了很久很久的時間來練習。那一瞬間，我的心感到了深深的刺痛。
那天，女兒吹奏的是《天鵝之舞》。沒有幾個人在欣賞笛管中飄出的天鵝羽毛墜落的聲音，沒有幾個人聽出了翅膀的拍動，天鵝的舞蹈。女兒索性省略了兩個婉轉細膩的段落，徑自滑到了華麗壯美的尾音。
在稀稀落落的掌聲中女兒微微鞠躬，跑着下了台。在後台，我看到了趴在桌子上哭泣的女兒。她對我說：“媽媽，我再也不練了。原來，我的長笛只是練給老師和評委們聽的。我盡了最大努力，可沒有人在聽天鵝翅膀發出的聲音。”
我蹲下身，微笑着說：“孩子，難道你自己沒有聽到嗎？你沒有聽到天鵝歡快的叫聲？沒聽到天鵝優雅的舞步？音樂，如果不能與人分享，就要自己樂在其中。”
女兒擦乾眼淚，似懂非懂。是啊，她才10歲，許多道理是講不明白的。我不能告訴她，那些人不是刻意的，只是不懂得尊重。或許，他們根本聽不懂《天鵝之舞》。
書房陽台是女兒練習的地方，我刻意買了只漂亮的花瓶擺上。裡面或是一朵菊花，一枝百合，一束馬蹄蓮，或者只是我坐在搖椅上，面前放着一杯清茶。我要讓女兒明白，音樂總是和美好在一起的，吹笛不是一種負擔，而是一種享受。
女兒一直練了下去。她又參加過許多次演出，不管下面的人聽與不聽，她再沒有“偷工減料”過。我一直都在提醒她：永遠都不要期待掌聲，即使是站在舞台上，也可能沒有聽眾。無論如何，你要吹給自己聽。
女兒初中畢業，被天津的一所音樂附中錄取。當你喜歡上一樣東西的時候，與人分享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是不是享受到了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