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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窺中的愛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來上海近半年了,伍大明還沒有什麼收穫。上海人總是用那副高貴的神氣看着他,彷彿伍大明就是他們嘴裡的鄉巴佬,這讓伍大明根本沒有靠近他們的機會。每想到這,伍大明就一陣陣地心痛。他為了自己這副西裝革履的行頭,可花了不少錢。伍大明決定從上海撤走,重換一座城市找生意。

  這天下午,伍大明一個電話把妻子娟兒叫到自己租住的屋裡。他正要問問娟兒最近如何,一看娟兒那副懶洋洋的樣子,心裡就涼了半截。兩人胡亂弄了些吃的,就躺到床上休息。娟兒想想不甘心,問道:“這就回了?”伍大明點點頭。“不行,光我們一人租一處房,房租就付了四千多。無論如何,我得找點兒東西帶回去。”

  說著,娟兒從床上跳了下來,在伍大明的小屋裡轉了一圈,突然她的眼睛定格了。“這個房子隔壁住了人?”伍大明點點頭:“是啊。隔壁是個老頭,這個房子是他兒子的,讓老頭住在這裡,代收房租。今天他出門了。”

  娟兒興奮地叫道:“快來看,這回我們有收穫了。”說著,她將伍大明一把從床上拉起,領着他觀看東面的牆面。那裡,有一處不顯眼的小洞。更重要的是,洞下面還有一個小洞。直徑不過0.5厘米,隱隱還有一點兒亮光。

  伍大明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他搖了搖頭:“這算什麼收穫啊?”娟兒用手指一戳他的腦門:“你呀,就是傻。如果這個洞通到了對面,我們就可以告他偷窺。”

  伍大明哈哈大笑:“得了吧。我一個大男人住在這裡,他就是看到了,那又有什麼?”娟兒氣得一跺腳:“你這人怎麼這麼死心眼兒呢?你說我也住在這裡,不就行了?反正咱們有結婚證,看我怎麼從他口袋裡掏出錢來。”伍大明看着妻子那手舞足蹈的模樣,猶豫着點了點頭,又重重地嘆了口氣。

  房東叫姚春棟,已是一個60出頭的老人了。他雖是上海人,可家住在上海農村。他對伍大明一直很客氣,只要伍大明回來的早,就讓他和自己在一起吃飯,還讓嗜酒如命的伍大明喝上半斤。如今,娟兒要對他下手,伍大明怎麼也狠不下這個心來。

  娟兒沒管這些,她興高采烈地跑到派出所報案去了,說房東偷窺她和丈夫的夫妻生活,侵犯了他們夫婦的隱私權。派出所很重視,忙給伍大明的房東姚春棟下了傳喚通知書。姚春棟被帶到了派出所,與伍大明夫妻當面對質。

  伍大明一到派出所,臉先紅了。自己這可是明擺着敲詐眼前這個善良老人啊。他想到自己坐車時,那些打扮入時的少婦對自己的冷眼;他到餐廳吃飯時,夥計那副怪模怪樣的笑。還有那次,他不小心踩着一個中年男人的腳,對方把他足足罵了半個鐘頭,說他是鄉里來的土包子,還人模狗樣地穿西裝。只有眼前這個老人,才把自己當人看。現如今,自己卻要對他下手了。

  姚春棟起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等到娟兒說他偷窺他們夫妻倆的私生活時,他愣了,嘴唇動了動,可什麼話也沒說。

  “這麼說,這事是確實存在的了?”民警不耐煩地向姚春棟喝問道。姚春棟點了點頭,默默地低下了頭。

  “這事就作罰款處理吧。這樣,你賠償他們倆一點兒損失,賠給他們一千塊。”民警準備結案了。

  “不行,哪有那麼便宜的事?至少也得賠償我們精神損失費。沒有五千塊錢,免談。”娟兒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姚春棟打了個哆嗦,他抬起頭來,對伍大明怒目而視。伍大明心虛,根本不敢看姚春棟的眼睛。娟兒卻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怎麼著?你倒有理了?還想打人不成?告訴你,你不給,我上法院去告你。”

  聽了這話,姚春棟又蔫了,他顫顫地說了聲:“好,好,我賠,五千就五千,我回去拿給你們。”在派出所民警的示意下,姚春棟先回去拿錢去了。

  大獲全勝的娟兒出了派出所,笑得合不攏嘴,非得上飯店美美地吃一頓不可。伍大明心事重重地答應了。

  “這事有點兒怪。那個姚春棟完全可以倒打一耙的。因為租房協議上寫着,這個房子是我一個人租的。”吃飯的時候,伍大明挺納悶,他實在想不透姚春棟為什麼會同意賠償要求。

  “那有什麼?牆上有個洞,他能看到這邊房間的情況。這事要是傳出去,他那張老臉往哪兒擱?花錢買平安唄。”娟兒毫不在意地答道。

  吃過晚飯,伍大明和娟兒又來到了出租屋,正巧碰上姚春棟從伍大明租住的房間出去,見到兩人回來,姚春棟做賊似的匆匆逃了出去。伍大明心裡咯噔 一聲。

  娟兒更不怠慢,三步並作兩步邁進房間,伸手在那個牆洞里摸了摸,突然驚訝地叫道:“大明,現在五千塊我不幹了。至少也得一萬。那個老頭,可能在這個洞里放了探頭。沒準兒我們今天下午休息時,也被他拍進了鏡頭裡了。要不然,他為什麼用水泥堵住這個洞呢?”

  伍大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這個貌似和藹的姚春棟難道真的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要知道,在他來之前,這個房間可能也住了人。沒準兒是兩口子,讓老頭全部攝了像。也只有這個解釋,才能理解姚春棟為什麼答應那個不近情理的賠償要求。他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說自己沒有履行租房協議。上海人,一個個都是人精,聰明着呢。

  就在這時,伍大明聽到隔壁有人用鑰匙開門的聲音,他忍不住推了推娟兒,示意她少說幾句。“怎麼了?做了壞事還不讓人說?這事沒完,我一定得上法院去告他。”娟兒故意放開了嗓門,讓隔壁的姚春棟聽到。

  隔壁的姚春棟很快走了過來,輕輕地叩響了伍大明這邊的房門。看到伍大明,姚春棟忍不住說了句:“小兄弟,做人可要憑良心。我知道你不容易,處處讓着你。你可不要把事做絕了。”說著,他將手裡的錢遞給了娟兒。“這是五千塊,你數數。還有一盤錄像帶,你們也看看。當然,我還做了一份備份。真鬧起來,吃虧的是你們。”姚春棟恨恨地走了。就這一下午的時間,姚春棟衰老了許多,彷彿一下子又老了十多歲。

  娟兒數完錢,嘖嘖嘴笑道:“還不錯。上海這個地方,錢不是很難掙嗎?沒想到這個老頭還好這一口。”她隨手將錄像帶塞進播放機里,剛放了一會兒,娟兒就捅了捅伍大明,“原來是這樣。”

  只見電視屏幕上,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正拎着一個皮包,慌裡慌張地走進了房間。進了門,他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隨手鎖了門,又緊緊地靠在房門上,這才打開皮包,一點一點地向外拿東西。文件,鑰匙串,他看也不看,就扔到了地上。接着,是手機,小夥子看了兩眼,放進了自己的口袋,緊接着,他在皮包的夾層里找到了錢和存摺,小夥子把錢數了數,足足有一萬塊,他又看了一眼存摺,舔了舔嘴唇,無奈地搖搖頭。忙好這一切,他剛露出了微笑,接着臉色大變,又慌裡慌張地把東西胡亂地收拾了一番,這才打開房門。這次,走進來的是姚春棟。姚春棟一下子就找到了那個小夥子藏東西的地方,正張大了嘴巴對着那個小夥子喝斥着什麼。

  伍大明也恍然大悟,原來姚春棟的兒子不幹好事,十有八九偷了別人的東西。姚春棟為了監視自己的兒子,這才想起偷窺的招來。難怪他在派出所什麼都不敢說,他是怕派出所民警上他家門,查到探頭和錄像帶。

  “就憑這個,我們還能弄到更多。”娟兒笑嘻嘻地說道,“這老頭有點兒弱智,把這個也給我們看,沒準兒他不懂怎麼刪掉這一段。”伍大明沒理她,他的眼睛還盯在電視的屏幕上。

  這時的鏡頭出現的是伍大明的身影。他進了門,拿出一個小巧的坤包,打開后,裡面空空如也,只見伍大明罵罵咧咧地說了句什麼。接下來的鏡頭裡,伍大明伸手在自己身上掏着什麼,掏了半天,他什麼也沒有掏出來,他搖搖頭,又捂了捂自己的肚子。

  伍大明想起來了,那是他剛來的時候,連續兩周沒弄到錢,身無分文,連吃飯的錢都沒了。難怪姚春棟每次見到他,都熱情地招呼自己吃飯呢。想到這兒,伍大明的臉騰地紅了。

  緊接着,屏幕上又出現了姚春棟。只見他坐在房間里,正要說什麼。電視機突然有了聲音,把娟兒和伍大明兩人嚇了一跳。

  仔細一看,這姚春棟坐着的,竟是伍大明的床。“小伍,我知道你是做什麼的。你和我那不爭氣的兒子一個樣,都不幹好事。我勸了多少次,我那兒子就是不聽,還死活不承認。萬般無奈之下,我才在他的房裡裝了這個探頭。將他人贓並獲之後,我對他說,如果他繼續這樣下去,我就去報警,讓警察來抓他。為了不坐監獄,他這才洗手不幹,出去打工去了。你來之後,我正要拆掉這個探頭,誰知竟意外地看到了你和我兒子一個樣。到底是這個房子的問題,還是我命該如此,家裡人這樣,連遇見的人也這樣啊?我想勸你,可想到你一時半會兒也聽不進去,就決定為你找到一份工作。今天下午,我終於找到一個可以接收你的社區企業,卻萬沒料到你和你的妻子串通好了來整我。這事就到此結束吧,你也不容易,心腸還不是那麼壞,這點兒錢就讓你們做創業資金吧。”

  伍大明這才明白剛才姚春棟為什麼進自己的這個房間了,他不想撕破臉皮,才這樣做的。這個善良的老人,他完全可以將自己送進監獄。可他沒有這樣做,反而白白送了他五千塊錢。想到這兒,伍大明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娟兒也愣了,看了看伍大明,也低下了頭。她自以為得意,沒想到還弄出了這麼一出。

  “我們回去吧,好好種地,不偷了,也別想發什麼意外的財了。”娟兒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

  第二天,姚春棟在他的房門口發現了一封信,裡面裝了五千塊錢,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道:“對不起,我們回去了。保證以後好好做人。謝謝您,老人家。”看完紙條,姚春棟舒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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