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
宴會開始了。江中蛟和他的年輕夫人花玉容首先舉杯向首席的市黨政首腦們敬酒碰杯,然後才舉杯挨桌向各位嘉賓敬酒。
黃河看到檢察院龍檢察長、法院的胡院長都在招呼自己動手,這才回過神來一邊回答:“別客氣,干!”一邊伸手拿面前的筷子,卻發現筷子下面壓着個大紅包。這個大紅包上寫着“市公安局長黃河”字樣,他看見龍檢察長夫人正拿過丈夫面前的紅包往她的坤包里放,而法院胡院長的面前早不見紅包的蹤影,才明白這紅包肯定是江中蛟贈送的“禮品”。
黃河沒有動這紅包,先端起面前的已斟滿了酒的酒杯和大家碰杯,幹了這杯酒之後就動筷子吃了起來。一會兒,江中蛟和夫人花玉容轉到他們桌前,他先令服務小姐為各位領導和夫人們斟滿酒倒上飲料后,他舉杯說道:“感謝你們為宏業保駕護航!感謝你們為宏業的發展壯大出力流汗!來,乾杯!”
黃河是他們那桌最先離席的人。當他走出大廳正想從安全口的樓梯離開時,花玉容卻從後面追上他說:“黃局長請留步,你的東西掉了!”黃河笑着回答道:“我來赴宴只帶了一張嘴來,哪有東西可掉呢 ”花玉容笑着一邊搖頭,一邊舉着手上的東西說:“這個算不算東西 ”黃河一看才知道是咋回事了。
原來,黃河離席時並沒有把那個一直放在自己面前的紅包拿走。現在見江中蛟的夫人花玉容追上送來,便笑着說:“天下哪有又吃又拿的道理 心意我領了,紅包我可不敢拿!”
隨後趕來的唐尼松笑着一邊從花玉容手中接過那個紅包,一邊笑着說:“我們黃局初來乍到還沒有進入狀態。夫人放心,這事交給我吧!”他說完轉身扶着黃河說:“一小杯酒就頭大了吧 來,我扶你下樓。”唐尼松不由黃河再多說便挾持着他往樓下走。他一邊走一邊在黃河的耳邊小聲地說:“拒絕不妥,乾脆跟我當徒弟。我每回收到的紅包都是交給局裡的紀檢處並打了收據的,看來,這下局紀檢處又要多收一個人的口羅!”
黃河和唐尼松回到市公安局剛停好車,只見值班員急匆匆地跑來向他報告:江南開發區的建築工地發生鬥毆事件,110巡警趕去制止不僅被打傷,馬上趕去的市武警中隊和治安大隊也沒法制止!黃河忙問:“值班的林長生副局長呢?”值班員說他今晚沒有來值班。黃河冒火地命令值班員通知林長生立即趕到鬥毆現場處理事件。然後他見唐尼松還沒有離開辦公室。就問他去不去,唐尼松鑽進局長的切諾基越野車說:“我咋個不去 !”
行進途中黃河問道:“武警中隊和治安大隊咋個會制止不了鬥毆呢?”唐尼松說:“可能他們看見肇事的是宏業集團的人,所以不便動手。”黃河問是咋回事,老唐又說:“一個月前,也是宏業建材公司的人為爭市場和泯江建業公司的人打了起來,110趕去抓了四個鬥毆者,結果代理局長、就是林長生便以這是市場糾紛該工商局管為由,把這兩人放了。而泯江建業公司的人他卻指示又是罰款,又是刑拘,使治安大隊的弟兄們很不滿。我估計今晚他們去見到又是宏業集團的在尋釁滋事,乾脆就懶得抓。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
黃河皺起了眉頭。
他們來到現場之後,見武警和治安警察們已把鬥毆現場包圍,嚴陣以待卻圍而不攻。被包圍的大樓里打鬥聲、叫罵聲、哭喊聲、呻吟聲不斷,看樣子裡面的鬥毆已十分嚴重了。黃河責問治安大隊的領隊胡也副隊長:“你們為啥還不出面制止呢?”胡也苦笑了一下,沒吭聲,黃河氣得拿起巡警車上的喇叭受話器,大聲地向大樓內開始喊話。
“大樓里的鬥毆雙方聽着:我是泯江市公安局長黃河,我現在命令你們雙方立即放下手中鬥毆器械,各自走出來到大樓前的空地上接受查訊,聽候處理!現在,我給你們三分鐘時間,否則我們將採取行動,按擾亂社會治安、集眾鬥毆罪予以追究其法律責任!”
他的喊話結束,剛才還是一片打殺叫喊聲的樓房立即寂靜下來,三分鐘后,樓房裡有響動卻不見人走出來。正當黃河要率先衝進去時,有個蒼老的聲音在喊:“泯江建業公司的弟兄們,我們相信黃局長會秉公執法的!我們先放下自衛工具,出去聽候處理!”這聲音剛落,就有人把手中的工具丟下,砸得樓板直響,然後有人開始走出樓房。就在這時,樓房裡有個鴨公嗓音嘶叫道:“宏業的弟兄們,黃局長跟我們江大老闆是哥們兒,有他們幫忙,乾脆把建業的杆子倒掉!”於是,樓房裡又響起一片打殺的聲音。
黃河見狀,氣得把播音受話器往巡警車裡一丟,伸手從肋下拔出手槍,他先威嚴地命令武警支隊長負責警戒外圍,不準放走一人。然後他命令治安大隊的警察們:“跟隨我沖!不聽話的抓!不放下兇器的銬起來!”說罷他就帶頭沖了進去。眾警察見狀,立即拔搶也爭先恐後地沖了進去。唐尼松見狀忙叫兩個武警戰士馬上衝進去保護黃局長,然後他又摸出手機叫通市公安局執勤值班室,要值班員馬上通知刑警大隊和防暴大隊迅速趕到現場。然後他什麼東西也沒有拿,也朝大樓里沖了進去。
大樓里的械鬥已進入白熱化狀態。他們有的拿鋼條,有的拿木棒,有的拿西瓜刀,有的拿磚頭。攻者拚命亂砍亂打,守者且戰且退。
黃河率先衝進去以後,見已經有幾個人血淋淋地倒在地上呻吟,就用手槍朝天開了一槍。他趁大家愣怔的瞬間喊道:“放下兇器!都不許動!”但是,這時有人趁機動起了手,雙方又打了起來。
黃河看見前面有人在用西瓜刀砍人,便衝過去想先把那人抓起來。可就在他衝過去的時候,他聽見背後風聲不對,便倒地一個翻滾,抬槍朝這個偷襲者的腿上就是一槍。這個偷襲者一聲“唉喲!”便坐在了地上。隨後趕來的警察們見局長動真格的了,便都各自衝上前去,不到十分鐘時間,便把整幢樓房裡的鬥毆人員全部押到了樓房外的空地上。
這時,刑警大隊和防暴大隊的人都趕來了。黃河冒火地問:“誰叫你們來的?”唐尼松說:“我怕你出事,所以通知了他們。”黃河見他的臉不知被誰打腫了,便只好笑着說:“殺雞焉用牛刀喲!不過,我們的唐主任也該練練功夫了!”
經清理,共有十一人受輕傷,兩人重傷。至於那個偷襲者,雖然挨了一槍,傷勢卻不重。同時他被指認為今晚鬥毆的頭兒、是宏業建材公司的保安隊長。黃河命令把鬥毆雙方的人全部押送到江南分局去,先進行審訊,然後再聽候處理。
唐尼松和姚部長談得正熱鬧,陪同法醫解剖的王處長來說,解剖已經結束了。他把姚部長拉到一旁低聲告訴他說:“剛才有人跟我打來電話說,泯江市公安局已經把我們省廳公安醫院的救護車擋住,強行把黃河搶下救護車運走後,還把救護車也扣押回他們市局,並且不準任何人打電話。現在他們正向這裡趕來了。”
姚原由沒有想到泯江市公安局竟然會如此霸道,他知道事情緊急,就果斷叫來唐尼松,請他馬上帶着法醫去他家拿上那袋東西,然後想法把法醫安全送回省公安廳。唐尼松也沒有多說,只是握了握他的手說:“謝謝你的信任!”然後就馬上和法醫上了他的小車,迅速地離開了火葬場。
姚部長正想了解對李連同解剖的結果,卻見一輛警用小車和一輛中巴車迅速開來堵住大門,車上下來了七個全副武裝的警察。他們來到姚原由和王處長面前,四個警察把他二人圍住,其餘三個則向火化廳走去。
為首的一個胖子警察口氣嚴厲地對王處長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為啥半夜三更還在火葬場遊盪?”王處長說:“我們是省委紀律檢查委員會、省公安廳、省監察廳赴泯江市專案調查工作組的,這位是公安廳人事組織部長姚原由同志,我是省監察廳技監處長王智華。”說完他把自己的證件遞送給他看。這個胖子粗略地看了一下之後一邊還給王處長一邊說:“你們既然是省里來的工作組,為什麼沒有徵得我們的同意就這麼擅自行動了呢?”
這時進火化廳的一個警察來到那胖子耳邊小聲地說了句什麼,那胖子聽了,又對姚、王說道:“你們這麼又是把嫌疑人搶走,又是擅自來阻擋火化,是不是懷疑我們泯江市公安系統都是吃水的?省領導派你們來泯江市,是叫你們來協助我們辦理黃河嫖娼開槍打死刑警大隊長李連同一案的。並沒有叫你來把嫌疑人黃河弄走,更沒有叫你們干擾、阻擋火化李連同。”
姚部長突然打斷他的話問道:“按相關規定,在詢問或者查驗他人證件前,你應該首先向我們出示你的證件。”這個胖子聽了不耐煩地把自己的證件摸出來向姚部長面前一遞說:“看清楚!我是泯江市公安局代理局長林長生。”
姚原由拿着證件朝路燈下仔細地看了看,然後又故意當著他的面用手指仔細地摸了摸貼相片處的鋼印凸面。最後一邊把證件還給林長生一邊說:“我發現你這個二級警督竟然對我這個二級警監見面時連禮也忘了敬,並且講話既不禮貌又無規範!林長生代局長閣下,我們事先只徵得了潘書記的同意,忘掉向你請示,現在你就把我倆抓到你們局裡去吧!”
林長生傲氣地說:“縣官不如現管,你們不要認為是省里來的就見官大一級啦?萬丈高樓從地起,要辦案必須要得到我們支持才行!為了對你們負責,也為了你們的安全,還是先到賓館去休息,一切待明天再說。王剛、劉虎,你們負責把二位首長護送回泯江賓館休息,並且負責他們的安全!”說完他就叫他的兩個部下把姚部長和王處長拉回他們乘坐的子彈頭大轎車上。安排一輛警車前面開道,他的奧迪和另外一輛警車押后,一行浩浩蕩蕩地開回到泯江市中心的泯江賓館。
車到賓館停下后,王剛、劉虎畢恭畢敬地請姚、王二位首長到賓館五樓517和518房間住下后才離開。王處長聽見有人在外面敲門,打開見是同來的電子技監工程師李明智,見他對自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便在他的示意下來到507號房間,推門進去一看,發現姚部長已比他先到了——原來工作組的成員全在這間三個鋪位的屋子裡。
楊柳青處長先說:“我們亮着救護車的紅綠燈快速向高速公路口子開去,可是剛到那裡,就見收費站前面停着幾輛閃亮着警燈的小車,一個警察拿着停車警示牌要我們停車接受檢查。當身穿警服的救護車駕駛員從車窗伸出頭說,我們是省公安廳公安專科醫院的救護車,馬上引來一夥警察衝過來拉開車門用電筒照射擔架上的人是誰。待他們認出擔架上躺着的是黃河時,一個警察向站在車前頭的一個胖子說,是他!只見那個胖子走過來問,誰是你們的負責人?我下車一邊把證件拿給他看,一邊簡單地向他說明了情況。”
“那個胖子拿過我的證件只是在電筒燈光下晃了一下,然後說:‘我是泯江市公安局代理局長林長生,奉上級指示,任何人不得把謀殺嫌疑人黃河轉移離開泯江市。請馬上調轉車頭,隨同我們送他到泯江市第十醫院。’他見我不同意,立即命令兩個全副武裝的警察把我‘請’進他們的一輛警車,說先送我去泯江賓館休息。我堅決不同意的同時,堅持要隨車一起把黃河送到醫院。於是他們才同意我隨救護車去第十醫院。”
“在途中我兩次拿出手機想跟姚部長聯繫,隨車的警察不准我打電話,甚至還威脅我說,再打電話就要沒收我的手機。到了醫院,我和救護車上的醫生與護士一直送黃河進了醫院住進了病房,我堅持要林長生同意留下公安醫院的醫生和護士對黃河進行醫護,他見我態度這麼強硬,就安排了兩個警察留下監督他們,然後林長生又親自把我送到泯江賓館他才離去。”
監察廳技監處的高級工程師李明智說:“我們已經把房間仔細地檢查了一遍,這裡沒有監視監聽沒備,你們住的517和518卻有那玩意兒,所以我們在這裡碰頭、講話比較安全。但是,我們住的這一些房間電話是賓館內部電話,打不出去,手機也全出現雜音沒有任何信號,我分析是有人安裝了干擾機進行干擾。”紀檢委的經偵處長代劍說:“我去找我的戰友,就是泯江市刑偵大隊重案組長施富全時,他雖然沒有對我提供其他情況,卻告誡我說,我們既不要住市委賓館,更別住獅子樓大酒店。他一再催我們一定要把黃河轉出泯江市去搶救,否則這事情就完啦!”說完他見姚部長在沉思不語,便都停止了講話。他們明白,工作組面臨著一場嚴峻的挑戰。
姚部長問一直在旁邊沉默的公安廳重特案處的刑偵副處長張揚:“你們三個不是被他們灌得差點趴下了嗎?咋個你們又全是清醒的呢?”張揚苦笑了笑說:“泯江市的領導們原本想設鴻門宴,想把我們灌趴下的,他們哪裡知道我們進了賓館后就都全部自行摳吐了。考慮到你們都沒有休息,我們三個就分別行動起來了。李工檢查我們住宿的環境看有沒有監控設備;代劍去找他的戰友施富全打聽消息;我則去找我的老領導、泯江市公安局政委於勝利摸情況。於政委告訴我說,黃河一出事就該林長生這龜孫囂張了!但他又說,泯江市公安局多數幹警還是好的。
只要有上面來把堂子鎮住,他林長生一個龜孫是堵不住泯江向東流的。我們剛回來,你們也回來了。”
姚部長對他們的主動出擊很滿意,他向大家說了自己的看法:“林長生公開阻撓我們的工作,這就說明了黃河槍殺李連同一案背景十分複雜。現在的當務之急,既要保護黃河不被滅口,又要儘快查清案發經過。泯江市畢竟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土上,泯江市委也畢竟是在黨的領導下的一市之領導機構。因此我們既要衝破阻撓查明真相,又要注意方式方法全面出擊。現在已經午夜了,大家去休息。”
第二天在省調查工作組的堅持下,泯江市公安局主持的黃河槍殺案的案情分析會終於在下午兩點召開了。到會的除了泯江市公安局代局長林長江、政委於勝利、刑警大隊新任大隊長鬍也、重案六組組長施富全以外,市委書記潘政紀陪同省專案調查組全體成員到會。該市局辦公室主任唐尼松作會議記錄。
胡也首先作案情介紹,他一邊介紹一邊放現場錄像,一邊介紹案發現場的技術勘查情況和對李連同遺體的解剖結論——
2004年8月16日,也就是前天晚上十一點正,我們接到110轉來的電話說,獅子樓大酒店八樓住宿部向他們打來報警電話說,他們聽見8014房間內傳出槍聲,服務員聞聲前去開門一看發現有人已經被打死。110前往發現情況屬實便請我們前去。我和施富全帶人到達現場后才知道是黃河局長出事了。經過現場勘查,黃河酒氣熏天昏迷不醒,手裡握着他的佩槍,身邊有兩個子彈殼;刑警大隊長李連同胸部中了兩槍已經當場死亡,他的手裡拿着三疊百元大鈔,旁邊的地毯上還有十多疊百元大鈔;裡面卧室里除了有一個裝錢的手提箱外,還有一個年齡很小的小姐也是酒氣熏天昏迷不醒、並且全裸着躺在床上;床頭柜上放着黃河的手機,手機屏面上的數碼顯示的數字後來查明是李連同的手機號碼,而在李連同身上找到的手機查驗證明他事前的確接過黃河的電話。
根據對李連同遺體的解剖,他身上除手臂上有幾處抓傷以外,胸部共中了兩槍。其中一槍正中心臟,另外一槍則被擊中肺部當場斃命。
根據勘查分析,黃河與李連同事前曾經進行過激烈的抓扯;根據查驗,李連同胸部的子彈頭系黃河的手槍射擊的子彈;另外根據對床單上檢查和對小姐下體的檢測證明,這個小姐雖然裸體,黃河也是一副上了床的打扮,但他二人身上並沒有發現精液和做過愛的證據。
這時林長生插話說:“昨晚不是說他們可能發生了性關係嗎?”胡也說:“可能?那只是分析。沒有證據,可能就不存在了。”說罷他又繼續介紹道,“根據檢測,手提箱子上、部分鈔票上除了有黃河的指紋外,還有李連同的指紋。據值班服務員反映,黃河是晚上九點鐘帶着手提箱和那個小姐來開的房間;李連同是十點半左右來的8014房間,他進去不到半個小時,8014房間里就傳來槍聲。以上種種跡象表明,黃河準備嫖娼前,打電話叫來李連同,二人因分贓不平而發生摩擦抓扯,最後導致酗酒後的黃河開槍打死了李連同。當然,這只是初步結論。”
胡也介紹完了案情之後,林長生宣布進行案情分析,請大家、特別是省里來的專家、領導們就剛才介紹的情況發言。
施富全首先發言說:“現場勘查我參加了的,其他情況我們正在調查取證,所以我只想就局領導決定對黃河進行保護性拘押一事提一點我的個人看法。大家都知道,黃河現在由於酒精中毒直到現在都還處於昏迷之中,為了讓他儘快地蘇醒過來,應該把他送進市人民醫院進行搶救為宜。因為看守所或者監獄的醫療條件有限,而醫生又是在犯人中找的,這就很難保證黃河的生命安全。畢竟黃河現在還是或者曾經是公安局長,難保沒有仇恨他的人……”
施富全的話還沒有說完,林長生就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說:“現在主要是分析案情,你不要扯遠了!”施富全反感地頂撞他道:“我說的這個問題不僅和分析案情有關,甚至還關係著案子能否真相大白!”
局政委於勝利是個還有三個月就要退休的老公安,他大聲地說:“我同意施富全的意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馬上把黃河送到市人民醫院進行搶救的同時,還得安排人專門看護。至於深入的調查取證也是十分必要的,同時還應該徵得省工作組的專家領導們的意見,看他們認為該咋個辦。”
這時潘書記先是很響亮地咳了幾聲后才說:“剛才胡大隊長已經把案發現場的勘查和對李連同的解剖結果都作了介紹,現在請省二部一委專案工作組長姚原由部長作指示。”
姚原由首先聲明:“我沒有指示,只是首先傳達省委常委、省政法委書記、省公安廳長羅長征同志的指示,請泯江市委書記潘政紀同意、泯江市公安局批准,立即把嫌疑人黃河送省公安醫院進行搶救。至於案件的分析,我們暫時提不出具體看法,待工作組與該案偵查小隊共同查證之後再作進一步的結論。”
潘政紀聽了,先是一怔,然後對林長生說:“執行省政法委的指示!”林長生猶豫地說:“胡大隊長,你去……”這時姚原由插話說:“還是請林代局長和我們的楊柳青處長一起去執行吧。”潘政紀見狀點了點頭說:“那你就和楊處長去吧。”
待林長生和楊柳青一起離開了會議室以後,姚原由又提出工作組配合專案偵查隊查證的要求,潘政紀表態支持。他還對施富全說,鑒於這件案子的特殊性,此案應由市政法委直接負責。今後的案情分析會、討論會均要有政法委副書記、市人大副主任劉守則參加。於勝利政委兼本案指導,林長生為此案的具體負責人,唐尼松為市局與省工作組的聯絡協調人。安排完后他就告別了。
於是施富全叫來幾個隊員與工作組的特重案處長張揚、紀監處長王智華、經偵處長代劍見面。姚原由則和王智華、李明智三人在唐尼松的陪同下查閱泯江刑警技勘組的勘查記錄與李連同的遺體解剖報告。李明智高級工程師則和市公安局網絡信息科的人對李連同和黃河手機上的對話信息進行技術處理。
這時,昨晚來的省廳的法醫向姚部長打來電話說:黃河的嘔吐液已經化驗出酒精含量不大,但發現有一種致幻劑,由於量大,致使黃河處於嚴重昏迷狀態;根據解剖分析,李連同左胸部的一槍與肺部的一槍前後時間相隔十分鐘以上,雖然子彈系同一槍支,作為像黃河這樣有經驗的老公安,既然第一槍已經致命,根本沒有必要在對方血液快要流盡血液快要凝固的時候再開第二槍。
姚部長猛然想到那個在案發現場的、同樣昏迷不醒的小姐的下落,他馬上請唐尼松與施富全提供那個小姐的情況。施富全說那個小姐還在市第三人民醫院搶救。姚部長問對她是否採取了看護措施?施富全說由於警源緊張,人手不夠,所以沒有專門派人看護。
姚部長聽了馬上叫張揚和施富全驅車到醫院查看。半小時以後,張揚來電話告訴姚部長,那個小姐一小時前已經被她的親友接走了!他叫施富全去把那個案發現場目睹者並報案的服務員帶到局裡來。可是二十分鐘后張揚卻打來電話說,那個服務員今天根本沒有來上班。姚部長命施隊長馬上找,半小時后他回電話說,那個服務員失蹤了。
姚部長預感到,有人已經搶在他們的前面行動了。
根據姚部長的一再堅持,唐尼松請示林長生同意后,姚部長他們不再住市府賓館,而是住進了泯江市檢察院招待所。
通過這兩天的交談和昨晚親自開車把法醫送回省城的行為,姚原由認為唐尼松屬於支持黃河工作的人,這晚上他請唐主任再和他談一些黃河在泯江市公安局來工作后的往事。唐尼松聽了十分高興,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那天晚上黃河命令治安大隊長鬍也把這伙械鬥的人中受了傷的送醫院治療外,其餘的都押回市局治安大隊部連夜進行訊問,然後把情況材料直接報送他以後,很有感觸地對唐尼松說:“今晚上治安大隊出警不出力的現象說明,市公安局存在嚴重的警風問題,極需整頓!我來泯江市接連遇到的幾件案子都和宏業集團有關,看來這個泯江市企業中的大哥大問題還真不少! ”
第二天早上治安大隊長鬍也就來局裡向黃河彙報訊問結果。
原來,昨晚的械鬥是宏業建材廠的人故意尋釁滋事所導致的。其原因仍是和上次一樣,川江建業公司拒用宏業建材廠的建築材料。因為宏業建材廠所提供的水泥、沙石、機制磚都不符合質量要求,他們通知宏業建材廠派車來把那些不合格的建材運走,宏業建材廠昨晚便拉了一車人來工地和川江建業公司的人故意製造摩擦,隨後大打出手。川江建業公司的人在逼迫之下才進行還擊。由於宏業方面的人帶了不少兇器如西瓜刀、白鐵管、螺紋鋼條,致使川江建業公司的人十一人輕傷、三人重傷,而宏業的只有兩人受了點輕傷。
胡也介紹,宏業建材廠和宏業集團其他下屬分廠、分公司一樣,都養着一批打手和流氓。這些人多數以前有案底,不少人還是從“山上”(勞改農場的別稱)下來的。他們大多數是江中輝的哥們兒弟兄伙,過去在泯江市搞黑社會、後來江中蛟回來投資當了老闆后,以幫助失足青年就業的名義全部招其麾下,成了宏業集團的“保安”部隊。
這次抓的人里,有不少是前不久被抓過的人。由於上次他們被抓之後沒有受任何處罰就被林長生髮話放了,所以他們這次被抓以後極為囂張,甚至在被訊問時他們還主動地炫耀他們這次砍翻了幾個,又砍的是什麼部位,全當成戰功來炫耀!
不少隊員對唐尼松說,要是這次抓的這些傢伙也像上次那麼不追究就放了的話,下次再發生鬥毆時,他們肯定不願去現場了!
黃河把訊問材料全部看了一遍后,對正在關注地看着自己的治安大隊長說:“我命令:把川江建業公司的人全部放了;宏業建材廠這幾個砍傷了人的,馬上轉刑拘,待進一步查證后,屬於把別人砍成重傷者就將其轉捕,情節輕點的看他近期有沒有犯罪。如有也馬上轉捕!另外,唐主任馬上通知宏業建材廠:要他們承擔川江建業公司受傷人員的全部醫療費;同時派人到醫院來護理受傷人員;另據相關規定,他們三十八人尋釁滋事違犯治安條例,決定處罰宏業建材廠違犯社會治安費十萬元,二十四小時之內交到市公安局治安管理處來!延時不交,加重處罰!”說完他又說:“通知局黨組成員和市局科長以上人員今天下午兩點開會,會議的內容是市局警風警紀整頓動員大會。”
治安大隊長鬍也是個干工作雷厲風行的人。他目睹了黃河昨晚的作風,今天又見他的系列處理決定,既感到高興又十分佩服,所以便對黃河敬個禮走了。唐尼松卻既高興又擔心起來。警風警紀早該整頓了,他作為市局頭把手只要不怕得罪人,應該不成問題的。但要處罰有保護傘罩住的宏業建材廠,卻不是那麼簡單!(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