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縣私立育才高中的柳校長欠新新傢具廠兩萬元的桌椅款已經一年多了,仍沒有還款的意思。傢具廠老闆老薛數次前去催要,每次柳校長都是兩手一攤:“欠款我認,人不死賬不爛嘛。只是學校資金困難,請你再寬限些日子。”
老薛知道老柳每年都招不少學生,收入頗多,就到律師事務所諮詢這事兒能不能起訴。律師說,三萬元以下的案子他們一般不接。
老薛聽得出,沒錢賺人家不熱。於是,只能打起精神,自己再去討要。當老薛又見到老柳的時侯,不僅依然沒有要到一個子兒,反而讓老柳的兒子恫嚇了一頓:“不就是兩萬元錢嗎,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老薛知道跟那混小子講不出啥道道,只能打道回府,再作計較。
也巧,老薛回家的路上坐的是表弟伍義開的出租車。見老薛一臉的晦氣,伍義問:“老表幹什麼來了,賭輸了似的?”老薛就把育才中學欠債不還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
“嘿,還有敢賴咱哥兒們賬的。老表你早不言聲,明天我幫你去要!”聽了老薛的話,伍義竟像人家欠了他的錢似的急躁。
“你一個的哥有那個能耐?”老薛不大踏實。
“這就不是你管的事了。干我們這行的,五湖四海啥人沒見過,五花八門啥事沒經過。不過,按眼下的行情,錢要來以後,咱們得三七開。二三得六 ,兩萬元我得提六千。”
老薛想,這年頭人都鑽錢眼裡去了,這姑表親兄弟幫着要賬都把提成擱頭裡,也難怪柳校長抓着錢不放。反正那兩萬元錢也差不多快成了死賬,討點是點。於是老薛一咬牙:“好!六千就六千。一言為定。”
第二天一早,伍義就開着他的出租車來接表哥老薛了。後座上還堆着兩個肉疙瘩。不用介紹老薛就知道他們是跟着助威的。臨行,伍義說:“帶桶油漆,再拿把刷子。”老薛不解:“咱要賬去,帶那些東西做啥?”
“這個不用你管,到時侯你就會知道。”
一支煙工夫,老薛、伍義一行四人的出租車就一頭扎進了柳校長的育才中學。伍義初見老柳就臨門一腳:“我表哥的兩萬元錢的債權已全權委託給我,半個月後我就來取!”
柳校長還想再作解釋,見那兩個肉疙瘩鼓鼓地要炸,就沒說什麼。伍義根本就沒準備聽他口羅唆,撂下話提起了漆桶就直奔操場,在牆上刷下一行字:“欠款5月18日是最後期限,不還,我們要取債務人的胳膊!”
老薛被嚇了一跳:“這不是侵害預謀嗎?表弟,怎麼跟黑社會似的。”
“哪那麼多廢話。走!”伍義說完就把老薛推進了車。
5月18日,老柳老老實實地把兩萬元欠款還給了老薛。
酒桌上,老薛當著眾人的面抽出六千元給了伍義,算是兌現了當初的承諾。伍義說:“這債要不來呢,就是死錢,要來了呢,表哥,我看你也用不着。我買了新車手頭緊,那一萬四你借給我用用得了。再說,這年頭人都不大講信用,弄不好表哥你還會有爛賬請我幫着要呢!”
老薛能說啥呢。債是表弟幫着要來的,今後討債的事說不定真還要勞他的大駕。於是就把剩下的一萬四借給了伍義。礙於親戚禮道的,也沒讓他寫借條。不過還款日期倒定了,半年以後。
半年一眨眼過去了,伍義根本不提還錢的事。一年一晃又快過去了,伍義連面也不給老表見了。老薛坐不住了,他搬來了自己的老娘。他老娘可是伍義的親姑姑。老姑顛顛地找到了親外甥伍義,討債,無果。老薛又搬動了老舅,老舅可是伍義的親爹。親爹到兒子家去了,討債,亦無果。氣得老頭子直罵兒子孬種。你看這事鬧的,折騰了二三年,老薛的兩萬元錢狼窩掉進了狗窩,自己一個子都沒落着。走投無路,老薛想起了伍義借錢時的許諾。他不是答應幫我要爛賬嗎,我再用他一回。於是老薛提了一桶紅漆拿了把刷子,還叫了廠里的兩個塊頭大的民工,而後撥通了伍義的手機。
聽說又有賬討,伍義的出租車開得比消防車還快,就來到了表哥老薛的傢具廠門口。
“去哪,找誰?欠咱多少?”伍義急不可待,還想着提成的好事。
“不忙打聽,到地方你就知道。”老薛賣了個關子。於是,老薛往哪兒指,伍義就往哪兒開。這會兒老薛指揮起表弟來,真比交警還靈。
經過伍義家那個小院門口的時侯,老薛突然喊了一聲:“停車!”
伍義一頭霧水,他不知道表哥為什麼要把車停在他家門口。
下了車,老薛用油漆一板一眼在伍義家的院牆上寫道:“欠款必須在11月18日送到,否則,我來取債務人的……”
省略號像六隻急眼,就在牆上那麼大瞪着,代表的意思老薛沒寫。但是伍義明白:表哥那是要他的胳膊。這會兒伍義懂了:兔子急了也要咬人。
(責編:雲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