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貴發在九樓的夜大教室上課，剛上一會，就找坐在身邊的小丙說話。
“這英語聽不懂，到時候我們的職稱考試是局裡考，不是在外面考吧？”
小丙把書本豎起，趴在下面，聽着他的語。他倆在省建築F公司，同一專業同一年參加工作。公司承建的兩棟大樓的技術工作由他倆一個負責A棟，一個負責B棟。
“聽說是內部考，但是也挺嚴格的！”小丙接過王貴發的話。
“那個XX，他英語更是求不懂，去年還不是一樣考過了，他就是找的槍手代考！”王貴發說著。
小丙望着他笑了一下，轉過頭望着老師在黑板上憤筆疾書，開始記着筆記。這學校座落在城區，夜晚的教室外是鱗次櫛比跳動着的高樓霓虹。窗玻璃映着他淡白的臉，手拿着一支筆忖着下巴。他分心了，忘記了老師在講什麼，有些悲哀的皺起眉頭。
他想起每次領導出現時，王貴發總是勁頭十足：圖紙狀況、工地布局、現場人員他瞭然於心；設計變更、增加簽單、與監理甲方打交道他精明的說著；他和包工頭們吹牛、打煙、喝酒，爽快大方的打成一片。請甲方監理，也是一馬當先，說出很多乾脆利落的話頻頻敬酒，酒量相當驚人。小丙在單位表現沒有突出，他不會抽煙，喝酒也不行，和王貴發在一起工作，他顯得被動甚至有些難堪。
靠牆坐在教室角落的他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
他們所在的城市被連綿起伏的高山包圍着，山上樹林灌木四季常青，鬱鬱蔥蔥，突高突低像一條條綠帶環繞。晚上，城區的合群路，陝西路，伴着紅通通辣椒的各種風味小吃、成排的燈火競相奪目的娛樂休閑場所、成群的穿梭其中忙碌的人……走出教室，王貴發散發著濃重投入城市物質的興奮，打着電話邀朋喚友點着場子。
“快點出來，我在酒度等你們啊！”王貴發在出租車上打着電話。到了夜總會，他叫出租車司機給車票。“沒蓋地稅章的不要!”他黑着臉對司機遞來的票看了一下大聲說著。司機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先生，對不起，我沒蓋章的票。”
“不行不行，要不把你那本給我。”王貴發叫到。司機和王貴發對看了半天，把手那一本沒蓋章的發票全給了他。下了車，王貴發把車門“啪”大聲關上，把一大疊車票揣到懷裡。
“我真不去喝了，我要去接我女朋友小娜。”下了車小丙對王貴發說。
“要急着回家抱女朋友睡覺啊，什麼時候也帶出來耍，兄弟也認識認識，呵呵！”王貴發笑了幾聲，小丙和他告別。
燈火閃爍的夜總會門口下紅男綠女們散發著氤氳的情慾氣味。小丙心裡有些緊，快速的走過。
他走到小娜上班商場大廈的時候，看了一下表，剛好是小娜所在商場的下班時間。小娜正走出來。她身材高挑，皮膚白皙，正款款的走出來。看見他，笑着跳躍般的跑過來，纖縴手指摟進他的胳膊里，眼晴閃閃發亮。
他們走到噴水池的人行鐵橋上，小丙爬上鐵橋的柵欄坐着，有大幅廣告牌擋着他的腰及以下，他頭向前傾，邁過了廣告牌，像是想要飛翔，橋下的車流卷着風，橋開始搖晃，四周川流不息的飄搖。小娜拉着他：“小丙，下來，危險！”他轉身對她笑，有一種傷感的氣息如同一朵花在徐徐舒展。
2
王貴發在工地口中夾雜着日你媽操你娘粗俗的吼叫安排着工作。但罵后他又能塞給對方一顆糖，就是給被他罵后又努力做事的包工頭們及時驗工，不拖后他們拿工程款，又與被他罵的對方稱兄道弟，敬酒暢飲時一句：“好好跟我干，好嗎？”聽的人紛紛中招似的點着頭。這句話如春風拂面，只是簡單幾個字讓人不得不直奔他所指的迤邐小道奔去。
他很快就升到工地副經理的位置。
他升職后，很爽快的大請客，把公司項目部的全部兄弟伙邀上，請大家去香格里拉吃喝玩樂，並且叫着我們兄弟有福有享，有難同當。
他特別叮囑小丙：“一定要來，把女朋友也帶上。”
小丙帶着小娜來的時候，給王貴發作了介紹。小娜靦腆的笑着。王貴發有些獃獃怔怔的直視着小娜。小丙推了推他，說：“我和小娜年底結婚！”
吃完飯，大家來到酒吧。酒吧里氣氛很熱烈，酒吧DJ在那裡高呼：“朋友們，動起你們的身子來，揮起你們的雙手來……”熱鬧中，王貴發悄悄給一個包工頭打電話。那人很快撥通了小丙的電話，一直在電話里說：“小丙你做的隱蔽圖沒做全，我對了很多遍資料，真的還差一點，明一早又必須送出去的，你過來……”小丙朝着小娜點頭，指着耳邊的手機，跑出這吵雜的環境。
遇到問題，小丙習慣先找自身的原因，這是他隱忍的一面。
王貴發邀着小娜去舞池，揮舞的手在小娜身邊圍成一個圈。
他問：“你和小丙在一起兩年了？”
小娜默默的點了點頭，看了看他。小丙時常是仔褲，球鞋，像個大學生的打扮，眼前的王貴發扎着領帶，皮鞋鋥亮，穿着成熟。
他似笑非笑地說著：“小丙呀，蠻老實了，工作上有些軟弱，呵呵。”
舞池裡斑駁跳躍的燈光打在小娜臉上。
小娜轉身返回吧台，他跟着。小娜的頭朝灑吧大門張望。他笑着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小娜，碰了她的酒杯，揚起脖子痛快的一飲而盡。然後賴着一張臉，望着小娜。
小丙跑回來的時候，大家已紛紛準備回家。王貴發熱情的邀着小丙的肩，只是趁小丙和其它人說話應酬的時分，下頦朝小娜偏了偏，他大聲地和他們告別。
3
在王貴發的活動下，小丙被調到單位“擦屁股”最難理清的一個爛尾工程作技術主管，那些尾追着要款的包工頭一天把小丙團團圍住。
小丙感覺特別煩，他總有覺得有人總收尾的結算資料上做手腳，還故意在上頭打他的小報告，但是他找不到故意使陰招的人，他只有認認真真的一項一項的從頭清理，一天忙得焦頭爛額，也常常沒有時間去接小娜。
一個下雨的晚上，還是那輛越野車，在那個時間“倏”的駛來，停在商場門口。小娜似曾熟悉，又有些茫然。
“他，沒有來接你？”王貴發問。
“他，很忙！”小娜低垂着頭，神色黯淡。
“小娜，上車吧！我每天下班的途中也要經過你住的那一段，我也是順便送。”
王貴發似乎什麼都知道，包括小娜住的地方。
小娜上了車，他開心地搖着頭跟着車廂里CD放出的音樂哼唱。
小娜是外地人，在這個城市是住在宿舍里。
送了幾次，有一天，王貴發突然說想上去看看小娜的宿舍。
那是一幢靠近機場高速路的房子。他跟着小娜，小娜手抖動着打開底層的鐵門時，他一下子抓住她顫抖的手，緊緊的抓着。
透過樓道平台的窗戶，星星在閃爍，傳來車子快速奔過的呼嘯聲。
他說：“小娜，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喜歡你！”
小娜掙脫王貴發的手，有些發獃，她像想起了什麼，頭髮紛紛的變得雜亂起來。
小娜喊着姐妹，從樓上跑下來兩個女子，那是兩個粗腰的女子，叉着手，瞪着他。
他在樓下大聲地叫：“小娜，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4
那次傍晚，小娜生病了，她打電話找小丙，小丙的手機卻停機了，他忙得都沒有時間去充值。而一直跟着小娜的王貴發都知道。
王貴發一到小娜宿舍的房子，那兩個女伴給他開了門。
小娜是受了涼，感覺加發燒。臉紅紅的，像一個瓷娃娃惹人憐愛。
他要送她去醫院，小娜說不用，吃點葯就行。但他堅持要背她從六樓背下來要送到醫院。
她在他背上說：“你對我那麼好乾什麼呢！”
他咧着嘴，開心地說：“應該的，應該的。”
送她到醫院，等醫生一切處理好。他抓着她的手捏在手心裡，潔白、柔軟，眼神里充滿着無助的氣息。
第二天一早，他來醫院看小娜，小娜也已經醒來，她的燒退了，他對她說：“小娜，我想給你買套房子，我們一起住吧！”
“我燒魚的手藝不錯的，我做給你吃好不好？”
小娜埋下頭，他湊近她：“小娜，以後我們不僅有錢，要有更多的錢；有房，還要更好的房；有車，是更好的車！”
小娜打斷他：“俗！”
他笑。“那你喜歡過窮日子，就像和小丙，一天干忙，錢也掙不到，還讓你住宿舍！”
他又賴笑着看着她。
小娜把臉別過去，輕輕的嘆道：“不要提小丙好不好！”
5
小丙把以前一項項莫名缺項的竣工資料一一整理出來，把以前電子檔竣工圖沒有標明的構造柱圈樑等一一重新跟現場對應標註……
小丙在基層清理着這堆爛攤子，終於理清了眉目，來找他岔的人也變得毫無理由。
他去找小娜，宿舍的女伴說小娜出差了。但小娜走的時候沒有給他說一聲。
他想小娜，他看着小娜發給他的那條短消息：“對不起，我想冷靜一段時間，你不用來找我了！”他的下巴不停的痙攣着，發狂地打着電話，小娜的電話卻無法接通，他不停地給她發短信，但是一切如山如水般靜默不語。
小娜就像失蹤一般突然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請了假，天天去商場門口等，去宿舍里看，小娜也沒有出現。他傷感的遊盪在這個城市白天晚上。他坐在河邊雕花的石欄上、他躺在公園的草坪上、他走在路燈斑駁的梧桐樹下……
他想起他和小娜剛在一起時，他們背着包一路走路去郊遊；在他的陋室里放着舒緩的鋼琴曲一起跳舞；情人節時，他一直在花店守着，要買那最美的藍色妖姬……
小丙的家裡，一張窄小的硬板床，散落的擺着幾本書，桌子上一盞檯燈，一堆稿紙上寫滿了小娜的名字，夜深人靜的夜晚，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立面體，不管從哪一個方剖析，每一面都是破綻及不足，掛滿鮮血淋淋。想着想着，他淚流滿面。
6
在總公司張經理的提撥下，王貴發升職進入了總部的項目部管理部。他在這個城市買了一套房子，已經裝修吹乾，準備着和小娜結婚。
小娜出差回來的晚上，王貴發開車去接她。
車站裡的人群像流動的黑色森林。王貴發走過車站玻璃幕牆前時，暈黃的燈光映照着他不屑又得意的一張臉。
車進站了，從出站口着橘黃色的燈光里像潮水般湧出神情疲憊的夜班旅客。很快就看到了小娜，她輕盈身姿，秀美的臉龐讓人很容易就看見，王貴發逆行人流的擠過去，接過包，把小娜抱住。
“人多，注意一下。”小娜提醒他。
“不，我要抱着你走。”他摟着她不肯放鬆。
“小娜，我們的家已經全部弄好了，裝修的風格也是你喜歡的暖色，我們回家嘍。”
小娜低着頭，跟着他走。
洗澡是身體從外地趕回來，到達家產生的欲求，特別是女人。她們光潔、細膩的肌膚無法忍受被汗液所覆蓋的折磨，對洗澡更加渴求。男人的甜言蜜語加上房子車子的承諾也是女人天生難以抵擋的渴求。
看着她走進浴室，王貴發若有所思。
小娜從浴室里走出來時，罩上了一件清新的外衣。還輕塗了脂粉，身上有一股柔軟的香水味道。
她上了床，漆黑的頭髮鋪在枕頭上，面對着牆的內側安靜的睡下，王貴發立刻爬過去，親吻她的頭髮。
小娜說：“你去洗澡。”
他快速的沖洗出來，小娜背對着他，他拉開被子鑽進去。之前，有一個朋友在他面前說他一晚和女人做愛7次，王貴發說這不算，我一晚要做10次。現在，小娜就在他面前。
他說：“小娜，你不許睡着。”
“幹什麼，我累了。”但小娜還是轉回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撫摸她的肩，她的手臂、她的胸部，猛烈的褪去她的衣物，強烈的吻着……
……
小娜睡著了，抽着煙的王貴發把煙霧朝小娜吐去，揭開被子觀看她潔白的裸體，又緊緊的抱着她。
小娜迷迷糊糊的問：“王貴發，你做什麼？”
“我還要！”他滿臉委屈。
“半夜了，我好累。”
“沒事，有酒提提神。”他起身給她倒了杯紅酒。她不要，他已經把酒舉到她面前，小娜苦惱的喝下去。
他又貼上去：“我要，我要你。”
小娜無可奈何看着他。他又抱着她不停的搓蹂。
……
他一次次的把小娜吵醒。
小娜抗拒，他不管，爬上她的身體上，小娜已經無語，她無力的哭着嘶啞的喊道：“你瘋了，我要死了……”
他不停的爬在小娜的身體上，她的身體流出許多血……
四周漆黑一片。小娜張大着雙眼，空洞無神。
而王貴發，正臉色燥紅，亢奮異常。
7
單位作為總包方的凱旋大廈有一宗外牆石材的外出考查定貨。王貴發有機會隨行，是因為他的頂頭上司，項目管理部經理張經理推薦。
考查組由經營部經理王經理擔任組長，張經理是副組長。
由於他們的採購的數量大，走到哪裡，都得到廠家的熱情款待及背後塞紅包。王貴發緊緊的貼着張經理，看他眼色行事。
在考查完廠家的討論會上，王貴發在張經理的授意下，拿着他們的調查數據，對各個廠家評說，並從技術角度說著要選擇A家。王經理，那個近五十，有些禿頂的組長不同意。
“你們項目管理部說的A家質優價廉，怕是只看的是書面材料吧。”他說著，拿出一份市場調查表。“這是你們說的A家客戶的反饋信息，結果不你們所說的那般好。而質優，在你們在同那個A家打交道的時候，我和其它幾個同志還去了其它幾個廠，你們看看，這是同類型同質同檔的價格比較……”王經理有理有據，一一的反駁着王貴發所說A家的質優價廉。
“當然，這次出來考查定貨，大家都各作了大量細緻的工作，因為有了比較，我們才能找到更合適的廠家，給單位爭取到最大利潤，大家都辛苦了……”
王經理給了一個台階。副組長張經理陰着一張臉。王經理完全否決了張經理中意的那一家，拍板定了另一家。
這次出來考查，張經理想照顧的廠家沒有被選中。他直接的與他的心腹王貴發說著：“我作為一個男人，從小的理想，就是要把這些曾經，一直小覷過我的人踩到腳下……”
8
單位聚會上，張經理準備了一瓶酒，王貴發知道晚上一定要用這酒好好敬王經理，想方設法讓他多喝這酒。
王貴發滿懷真誠的來到王經理面前，頻頻舉着酒杯，一臉虔誠：“王經理，我來到公司，在你們前輩身上學到了很多做人做事的方法，這酒啊，一定要敬；王經理，我代表父母要敬你一杯，可以說沒有你的關心就沒有我的今天；王經理，工作我會盡心儘力，如果我做得不對，你隨時指出來，我不會丟你的臉，我先喝了……”王經理被眼前這個有大好發展前景的年輕人感動着，不管大口小口，給他面子，也喝了不少酒，喝了不少王貴發倒給他的酒。
該散了，王經理喝得醉薰薰的。張經理安排着人送王經理去他自己辦公室的房間休息。海量出名的王貴發也醉了，朦朧中他看見張經理對他滿意的笑臉。
張經理親自送他回了家，小娜在獨自看電視。
放的是《甜蜜蜜》的DVD，正演到片中的男女主人公多年後再度聚首。那首輕飄飄，暖洋洋的“甜蜜蜜”正響起……
王貴發搖搖晃晃的走過去，“啪”的一下把電視關了。
“瘋婆娘才會跟了一個男人還想着另外一個男人”。他劈頭蓋臉的發作。
小娜渾身發抖。
“為了你，我不準父母過來住；為了你，我在單位想方設法的掙錢；為了你，我放棄很多燈紅酒綠的夜生活……
他說著，衝過去，劈頭給了小娜幾個耳光，把她按下去，按到冰冷的地板上，一下一下的揍。小娜痛苦的閉上眼晴，任他又打又踢，卻沒有聲音發出來。
等他打夠了，小娜慢慢的爬起來，她的衣服支離碎破，裸露出的身體布滿塵土和淤痕，她沒有看他，跌跌撞撞的爬着，沒有一絲表情。
他又跑去抱住小娜，不斷說著對不起。
“小娜，我是太愛你了，我受不了你還想着別人，我只愛你，我真的很愛你……”
小娜笑了，凄慘的笑。
他掏出一張張卡給小娜：“小娜，我有錢，你看，這些錢全給你……”
“我不是妓女！”小娜搖着頭，放聲大哭。
她站起來。
“小娜，你去哪裡？小娜，你跟我回來……”
小娜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任他拉任他拽依然死死的掙扎着趴在門檻邊，吵鬧引來領居的圍觀。王貴發只好鬆了手，看着小娜凋亂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9
第二天，王貴發昏昏沉沉的來到單位，辦公室明顯有不同的氣氛。
死人了，王經理死在他辦公室房間冰冷的地板上。
王貴發衝過去看的時候，他直挺挺的躺在他辦公室床邊的地板上，像睡著了一樣，毫無反應。
“昨晚還好好的和一起喝酒，今早就僵硬得沒了呼吸。”
“這是怎麼回事？”
“喝酒喝多了，酒精中毒呀。”
單位里的人議論紛紛。
派出所的、醫院的、安監的、工會的……單位里充滿了腳步聲、詢問聲、哭泣聲……
王經理的老婆披頭散髮的尖叫着：“我老公是被人害死的，我要求屍檢，我要求屍檢。”
結論：王經理酒精中毒，深度暈迷，從床上跌到地上，受涼猝死。
王經理的家屬不停的哭着，要追查。
張經理陪着老總請家屬坐到會議室，語重心長的說：“建築公司工地上喝酒死人是常有的事，你們要節哀啊。”然後談着王經理定什麼性質的死亡及賠款。
張經理叫上王貴發，對王經理的家屬提供鞍前馬後的服務。家屬要鬧，他們甘當出氣筒；家屬不滿意，他們陪她們爭取工亡；用車，他們提供最好的小車……
王經理的老婆悲哀的哭泣着。“你為什麼要給我們老王喝那麼多的酒，你們明知他身體不好……”
“我們建築單位的，都是一群粗人，工作離不開酒呀，有些酒不敬不行，有些酒不喝不行了……”張經理回應。
王經理的家屬回去了，但她們有什麼需要，張經理帶着王貴發隨時出現，送錢送禮，幫助解決一個個問題。他們的豪快大方讓王經理家屬有了感激之心，張經理順勢認了王經理的獨生兒子做乾兒。
10
王貴發開會，講話，作資料，他身邊有一群群的人，陪着笑給他打煙，小心地和他說話。他在一片奉承聲中上了車，透過車鏡照一照，一身鋥亮的衣飾，臉色卻有些蒼白。
擁護的城市霓虹閃爍，風景依舊。小娜離開了她，搬回到她原來的宿舍。
他來到這裡，小娜開門看見是他，沒有說話。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車來車往。他靠近小娜，窗邊有一小盆綠色植物，他輕輕的撫摸着那滑嫩的葉片，就像撫摸着小娜嬌嫩的肌膚。
“小娜，以後我不會再亂動你一根指頭……唉，現在做男人也不容易啊，要做一個成功的男人更不會沒有壓力和困擾，我以前是太焦慮，脾氣暴燥……”
小娜轉過身，給他泡了一杯茶。
她終於說話。“王貴發，我們不適合，我不需要你承諾什麼，我也接受不了你的承諾。我們分手吧……”
“不，小娜，我不分”！他激動的喊到，一下子抓住小娜。
小娜眼裡涮涮的流着淚。“王貴發，你放過我吧！我真不需要你給我什麼，我什麼也不需要，你放了我吧……”
他拉扯小娜，很不甘心地撕扯着小娜的衣服……
小娜絕望着的叫着：“我死了也要和你分，救命啊，救命。”小娜發出求救的吶喊，直到發不出一點聲音。他發瘋的折磨着小娜，事後他興奮的嚎叫：“錢嘛，紙嘛；酒嘛，水嘛；女人嘛，多得很嘛……”
11
王貴發和小娜分手的時候，生活也突然變了一個樣。
單位換了新老總，被單位送去北京培訓了一段時間的小丙也回來了。而且小丙一來就任項目管理部副經理，職位上和他平起平坐。
新老總一來，從總部到下屬各個項目部，大家都在忙忙碌碌，特別是總部里，開始競聘上崗。
小丙對以前對公司最爛工程的收尾挽回一大筆損失，他的一篇關於橋樑的論文發表在局內刊上，新老總對他十分欣賞。
辦公室還是那付擺設，而各個部門的人卻變得風風火火。各個崗位的工作職責擺在桌上，這條要按COPA-1，那項要達到COPB-3，新老總不是在燒幾把火，而在在體制開始對公司進行新的改制。一切新的要按國際化標準，帶來ISO9000、14000、即時通辦公系統……能者上弱者下，出錯的人負責任，人人都在居安思危。
張經理和王貴發忙得焦頭爛額。他們以前審核的合同出現有漏項錯項，有資產損失的過失，直接被新老總公開點名罵過好幾次。以前開會，坐在原老總旁邊就像幾個護法金剛的張經理，現在只能坐後面的某個角落。
新老總懂技術，精財務，一切都按着制定的規則辦事。有個下屬項目部三個多月沒發工資，項目經理先行下課；以前愛顯功擺闊的一些老幹部，也沒有人情放鬆；財務集中化，從根源上遏制小金庫產生……
小丙似乎一夜之間變了個樣。他的方案確實做得漂亮，敢說敢為，從不畏懼。他依然喜歡穿球鞋，牛仔褲。只是，在他露着潔白牙齒的笑容後面，他從不溶入所在項目管理部的氛圍。小團體的人情規則，他不屈就；一些聚會，他壓根就不參預；工作上和張經理的意見不同，也從不掩飾。王貴發看見張經理憤然的樣子：“小丙那傢伙，真是恁的猖狂。”
只是，新老總就對小丙很信任又重視。
周末，小丙約他出去散步。“王貴發，我們去噴水池那坐人行鐵橋上坐坐吧，好久沒去了。”
他奇怪的看着小丙，但還是順從的跟着他走。
來到天橋上，小丙敏捷的爬上柵欄，頭向前傾斜，有大幅廣告牌擋着他的腰及以下，他的頭邁過了廣告牌，像要想要飛翔，橋下的車流卷着風，橋在搖晃……
小丙問他：“如果有一天你升得更高，你是做那大車的齒輪還是希望依舊保持着個人意志呢？”
王貴發毫不猶豫的回答：“機器是強大的，身陷其中，只能變成齒輪。”
“是啊，變成齒輪溶入社會，推動了社會前過，只是把社會攪得天暈地暗也是這樣的人。”
“那你要怎麼辦？”王貴發問他。
小丙說：“事在人為也許很難，但我想我們溶入社會，也要保持個人的真誠一些的空間吧！”
王貴發望着他。
“小娜去了哪裡？”小丙突然輕輕的問道。
“哦！哦……她……”王貴發支支吾吾的回答。
“你已經傷害了小娜，小娜都怕你躲起來了，還有，我也希望你不要和張經理走那麼近！”
“好不好！”小丙帶着強硬又哀求的口氣。
王貴發沉默，不再說話。
12
小丙審閱各種資料，看分析圖，提出下達策略，應對突發事件，並把上面的意圖和下面的工作情況在項目管理部作着安排，他已經和張經理平起平坐。
張經理的臉色顯現出蒼老。那一晚，張經理找到王貴發，深深的嘆息着說：“有時候有些人該消失才對，可是，我找到上面，對這樣一個草根背景，毫無關係的小丙，包括局裡頭居然要保他，有些邪門……”
張經理苦惱的神情中，然後他給王貴發提到了迷幻藥，放在酒里的迷幻藥。王貴發想起了以前經營部王經理之死，看着張經理那張陰風慘慘的臉。
“王貴發，你能甘心嗎，你在單位的好日子全被那小丙擋住了，哼，以前，他何時塞過我的眼縫。現在竟混在了你的頭上。他小丙能做到的，你王貴發又有哪裡做不到呢？你能忍嗎？”張經理不斷的說著。
王貴發知道張經理的意思，有一招叫致命絕傷。
13
王貴發笑容滿面的找到小丙，請他喝酒。他帶着很真誠的表情：“小丙，我的心裡真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我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希望你指正，這次請你喝酒，我和張經理也是深入檢討，發現我們身上的不足，真心接受你的指正。”小丙沒有理他，但他一直跟着小丙的屁股轉，嘴裡不停地邀請着。
小丙嚅動嚅動嘴，欲言又止，但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晚上，小丙來到了酒店，張經理早已點好各種珍羞，看見小丙，熱情的迎上去。小丙並不入坐，說：“今天我也是盛情難卻，不好不來，但是可能要辜負了你們的一番好意，因為我已經吃過了，我是怕電話里解釋不清才過來的，另外，我也想找王貴發談談。”
“好啊好啊，坐下來慢慢談。”張經理邀小丙坐下。
小丙依然不坐，如他在部門裡有時帶着的凌厲和孤單的表情，隨時會拂袖而去。只是看着他：“王貴發，我們出去談談？”
“好吧，你如此堅持，那我也不勉強你。”張經理說著，對王貴發使了個眼色。王貴發說：“小丙你等等，我去一趟衛生間。”
王貴發出來的時候，張經理正拉着小丙的雙手背對着他抖動着，不知在講什麼血淚史。
“小丙啊，我年紀大了，但是也要和你們年輕人一樣保持不斷前進的步伐啊，來，今天你不吃飯，我認了，你就以水代酒，陪老哥喝一口，老哥感激不盡。”張經理聲淚俱下的拉着小丙。
然後王貴發及時把一瓶礦泉水遞給小丙。
小丙被包圍得不可擺脫，只好拿起礦泉水，和他們碰了一下，喝了那瓶子里的水，迷茫的抿了抿嘴唇。
小丙和王貴發並肩走出酒店后，他轉過臉，正想對王貴發說什麼，突然感覺一陣頭暈。王貴發回頭看見張經理的口型，那口型只有他看得懂，張經理在咒小丙：“你他媽的出門被車撞死。”
這時候有一個女人衝過來，緊緊的抱着小丙，小丙也緊緊的抱着她，在華燈初上暈紅的燈光下，兩個人互相攙扶着小心翼翼的朝前走去。
王貴發愣愣的定在那裡，仔細看着，他才想那是小娜……
14
單位里某些人在背後笑小丙。說他撿了一雙破鞋。但是小丙毫不在意。他大大方方的帶着小娜來到公司。他倆面無表情的從王貴發麵前走過，兩個人溫馨地對視一眼，就像沒有看見王貴發一樣。
小丙和小娜結婚了。結婚的前一天，他們去了一趟泓福寺。
在寺廟的後院，他們牽着手，看着牆上的題字。有一段警世名言：“人為善，福雖未至，禍已遠離；人為惡，禍雖未至，福已遠離。”
小丙輕輕地念着，看着小娜，深情的說：“不管怎麼，我們都要好好活！”小娜用力的點點頭。
寺廟裡渺渺輕香散發著淡淡的香味，暈紅的落日斜射在寺廟後面潔凈狹窄的青石小路上，看上去靜謐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