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雙眼觸目所至全是單一的白色,白色的床被、白色的牆、連身上穿的也是白色的衣服,這一切是我討厭的。厭惡這個白色的空洞世界,似乎所有的東西都在這片白色中被融化消失。那濃濃的藥味,以及那時時兒斷斷續續的哭泣聲,這一切的一切置身其中,讓我總有一種逃離的衝動。
走至走廊的陽台,眺望遠處,紅通通的夕陽落在一座大廈的背後,萬丈餘暉染紅了整個西方的上空,樓與樓之間的玻璃幕反射着這絢麗的黃昏。街道上車水馬龍,人群擁擠,在這卻聽不見一丁點兒的聲音,身處的整個空間彷彿一點點沉陷在這靜寥之中,感傷揪緊了心,這樣的生活,這樣的日子,還要在時間中走多久。我在心輕問,卻沒有答案的迴音響起。
“姐姐,這裡看出去的夕陽是不是很漂亮?”男童的稚聲在我耳邊響起,我低首看着他;瘦瘦的小身軀,臉上露出了一個微笑,笑意一直漫到那雙清澈的眼眸里盪開。我說“是很美……”可不知為何我又補了一句“美的那麼醉人,讓人忘了今宵年月,陷在這空泛的世界中醉生夢死。”請原諒我,我並無意把自己心中的情緒渲染到這可愛孩子的心靈。他也許也不會懂,而我已沉弱在自我的思緒中,想着這生活,想着這世界,可又與我無關的一切。“姐姐也生病了,所以不快樂?”他認真地看着我,我不想理他。“醫生說每天保持愉快的心情,這樣子病很快就會好起來的。”這些又是那些大人們所編造的謊言,聽多了也會麻木,也許我們會說謊就是在大人這類的謊言中學會的,自欺欺人。我在心裡冷嘲着,可憐的孩子要長大些才會知道真相。“那麼你的病好起來了嗎?”當我漠然的問出此話時,內心善良的我真的有些痛恨這個變的刻溥的自己,我真不該對一個天真的孩子如此的殘忍,不該幻滅他的希望,可我剋制不了內心那個壞壞的自己。“醫生說後天我動手極病就會好起來。”我看着他是如此的堅信着,曾在以前我也一樣信任過他們對我說的,可我又回來了這個令我無比厭惡的地方。“早日康復!”此刻種是衷心地希望他能好起來。他聽了笑的更燦爛,一種很久很久快要被遺忘的微笑又再展現在我眼前。小手遞出一朵白色的紙百合到我眼前,那是白紙折成的花朵下端還插着一根綠色的吸管,那吸管做的莖上還粘着二片小葉子。“送給美麗的姐姐,你子要快點好起來。”我凝望着那被夕暉染紅的紙百合心裡有一團暖暖的東西在燃起。我接過那紙百合他開心地跑了。今天是小希動手術的日子,我心裡總有一股不好在壓着胸口。我的視線在四處遊走,希望能抓住一個讓我心安的物件,插在玻璃杯中的紙百合被微風拂過,撞着玻璃杯壁發出細微的單調的聲響,我突然也想折一朵百合送小希,期待手術后能再見到他那最美麗的微笑。
一個護士拿着一朵藍色的紙百合來到我的病房,心中一直的忐忑不安變成恐慌,“小希他……”才說出那麼三個字,我卻發現自己沙啞顫抖的聲音消失了,困難的發不出一點聲音。“小希去了一個沒有病痛的地方,他手術前要我把這花送給你,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那刻我的耳朵又聽不到聲音了,當時我真的沒有想哭,可淚水卻止不住。我開始埋怨自己剛開始對小希的冷淡與殘忍,也恨上天的殘忍,要把那小小的生命收回,飄離的思緒肆無顧忌噬痛着我的心。
我渾渾噩噩地過了大半天,夕陽再次把天空染紅了,紅的似血,餘暉照在玻璃杯中的紙百合上,象一團火苗在風中跳耀着,映入眼裡,冰冷心也似乎被燃的暖哄哄的,眼前又見那美麗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