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標題#e#
一
時值五月,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一輛黑亮亮的奧迪在西卡村的馬路上揚起了一陣灰塵,車子停在了曬穀場上,附近的幾位村民側目相望。西裝革履的聶原下車來,打開後車門拿出大包小包,徑直走向村口的王老西家。
“舅媽!”聶原對着一系著圍裙正在院中餵雞的婦人叫了一聲,她是王老西的老婆。
“這不是小原嗎?!”老西老婆張大了嘴巴,有點不敢相信的樣子,然後轉頭對着屋裡喊:“老西,你外甥回來了!”
王老西奔了出來,聶原叫了聲“舅”,眼睛里有淚水在閃動。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西本來不見表情的皺巴巴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然後接過聶原手中的東西轉身回屋。聶原跟着進了門。
一進屋,老西說:“小原,你真讓我記掛了,這些年你怎麼就不回家看看呢?”
“開頭兩年,我過得不好,回不了家,後來開始賺錢了,又因為業務太忙,來回一趟不容易,沒時間趕,所以,拖到了現在。”
與老西一番寒暄之後,聶原拿出一個厚實的牛皮信封,遞給老西:“舅,我現在深圳混得不錯,這點錢你先拿着,等我發展好了接你去深圳居住。”
聶原七歲那年,他的爸爸所坐的客車栽下了十多米高的溝坎,等人發現后他爸已經沒救了。同時喪命的是同村的一個女人,她與聶原爸的私情在村裡已經不是秘密,出事前她坐在聶原爸的身邊。聶原的媽媽聞訊趕到現場后,並沒有哭天喊地,甚至沒流一滴眼淚,而是死死盯着那兩具屍體,他們的手還緊緊地拉在一起。
幾天後,神情恍惚的聶原媽跳河自盡了。聶原的爺爺奶奶早就去世了,也沒有叔伯,聶原的舅舅王老西幫忙處理了他家的後事,並收養了聶原。為此舅媽非常的不樂意,因為夫婦倆已有兩個孩子,家境本就貧寒,多個人就是多種負擔。聶原就是在舅舅的嘆息聲和舅媽的責罵聲中長大的。儘管如此,舅舅還是給他讀到了高中畢業。
老西慌忙推託:“只要你過得好,我就安心了,也算對得住我那短命的姐姐了,我現在日子不難過,你的兩個表兄弟都會掙錢了。”
聶原按住老西的手:“舅,是你養大了我,如果沒有你,我不定餓死了呢。”
老西老婆聞聲進屋來,她對老西說:“這是孩子的心意,你就收下吧,否則孩子心裡不塌實呢。”說著順手拿去了那信封,打開封口看了一眼,她那胖嘟嘟的臉堆上了笑容,本來就小的眼睛更細了。感覺到失態,她睃了一眼聶原,見他正看着自己,隨即打了個哈哈:“這孩子,一下給這麼多錢,叫舅媽怪不好意思的。”
“舅媽,別客氣,這是應該孝敬你和舅舅的,當初要不是舅舅和你,我根本走不出村子,更別說過好日子了。”
聶原離開村子趕去深圳那會,舅舅賣了老母豬給了他五百塊錢,舅媽因此和舅舅鬧了個雞飛狗跳。見聶原提起,舅媽借口說去做點吃的,轉身迴避了。
“那時候日子真的緊張,別怪你舅媽小氣啊!”老西嘆息着說。
“我怎麼會怪舅媽呢,她也有她的難處。”聶原趕緊說。頓了頓,聶原問老西:“舅,鳳花嫁人了么?”
“鳳花?我倒忘記跟你說了,這丫頭,一直沒嫁,她爸媽倒是逼了她幾回,可是她死活不肯嫁人。有事沒事她總過來探問你的消息,興許是在等你呢。快去她家看看吧!”老西的話有點急切。
“我這就去!”聶原抓過桌上的皮包和另兩包禮物轉身出門去了。
聶原來到了李鳳花家門口,門前那棵鳳凰樹有的含苞欲放,有的正開着鮮艷如火的花朵,那花瓣就像一團一團的火鳳凰的羽毛,與碧綠的葉子相映成趣。聶原想起了,鳳花的生日就要到了,就因為生在鳳凰花開的時節,爸媽才給她取名為鳳花。聶原的出現讓鳳花的媽媽愣了一下,然後她接過了聶原遞上的兩包的禮物帶他進了屋。屋裡鳳花的爸爸見了聶原不說話,抽着悶煙,聶原敬他煙他也不動,鳳花媽拉了拉他的衣服,他才勉強接過。
聶原四周望了望,問鳳花媽:“嬸,鳳花人呢?”鳳花媽看了看牆上的鬧鐘說:“她就快到家了。”鳳花在鎮上的傢具廠上班。
一陣摩托車的馬達聲響起,鳳花騎着一輛黑色的“小公主”到了鳳凰樹下。停好車拿下頭盔,鳳花剛叫了聲“媽”,就被走出門的聶原驚呆了,兩朵紅雲瞬間飛上她清秀的臉頰,繼而晶瑩的淚水充盈了她那雙俊秀的眼睛。
“鳳花……”聶原低低地喊了一聲,上前拉住了鳳花的手。一邊的鳳花爸爸正想出言阻止,卻被她媽媽用眼色制止了。鳳花媽對兩位年輕人說:“你們進屋聊,我和她爸做飯去。”然後拉着鳳花爸走向了廚房。
二
“你怎麼才回來啊!”進屋后,鳳花的眼淚漫溢而出。
聶原將她攬進懷裡:“我也是不得已,我這不來了嗎?我一直記掛着你!”
“你不知道,這麼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我甘心等你,可是你一去無信息,讓人家等得心焦。”
“我知道,我明白,我說過一定會回來娶你的。”聶原抱緊了鳳花,熾熱的嘴蓋上了鳳花鮮潤的雙唇。
熱吻之中,聶原的手探進了鳳花身體,鳳花推開了他,羞紅着臉說:“你去跟我爸媽提親吧。”
聶原臉上流露出些許未盡興的遺憾,但是隨即被一絲擔憂取代了:“你爸爸會同意么?”
鳳花握了握聶原的手:“剛才爸爸不是沒攆你了嗎?你不去問問怎麼知道?”
聶原幼年隨着老西到了西卡村后,老西老婆心裡不舒暢,時常罵他是“討債鬼”、“要飯的”,老西阻止不了,沒多久也就習慣了。他那兩表兄弟也跟着喊,並時常欺負他。久而久之,“討債鬼”成了聶原的綽號,上學之後,喊進了學校。本來就內向的聶原變得更孤僻不合群了,小夥伴們都不願跟他玩,除了鳳花。鳳花比聶原小一歲,與他同班。西卡村的小孩們就讀在鎮中心校,聶原很少和表兄弟走在一起,倒是鳳花像個小尾巴似的,上學放學和他形影不離,也只有和鳳花一起時,聶原才會健談才會歡笑。
上中學后,聶原因為成績優異受到了老師和同學的關注,他的性格也漸漸開朗了,反而和鳳花之間多了許多拘謹,鳳花也變得羞澀,不再靠他太近。即使一起騎自行車上學或者回家,兩人也會保持一段距離,一路上靜默無語。有一回,鳳花因為感冒發燒,在回家的路上差點暈倒,聶原將兩輛自行車鎖在路邊,將鳳花背到了醫院,直背得汗流浹背,鳳花非常感激。
高中畢業,因為無力支付大學的學費,聶原放棄了高考,鳳花則沒有考上大學。兩人一起招工進了鎮上的一家傢具廠,不久,兩人相愛了。聶原托舅舅找人去鳳花家提親,鳳花的媽媽倒沒說啥,鳳花的爸爸堅決不同意,理由是聶原的出身不好,他怕“有其父必有其子”。再者,聶原的經濟條件太差,一直寄人籬下,連建新房的條件都沒有,他怕鳳花受苦。恰好在那時,鳳花的哥哥定親,女方家提出要五萬塊彩禮,於是,鳳花爸爸就對聶原舅舅說,只要聶原能拿出五萬彩禮就答應這麼親事。依照舅舅家當時的狀況,別說五萬,就是五千也困難,這分明就是存心推託。鳳花的乞求與哭鬧也沒能軟化她爸爸的心。一惱之下,聶原毅然決定去深圳,他的一個遠房親戚在深圳,據說混得不錯,他發誓一定要掙錢回來娶鳳花。
聽了鳳花的話,聶原起身來到鳳花爸媽跟前。“叔,嬸,我想娶鳳花,這是十萬塊錢,算作禮金吧!”聶原從皮包里取出一張活期存款單,遞給鳳花爸爸,原來他是有備而來的。
鳳花的爸爸愣了一下,並沒有伸手去接單子,而是陰沉着臉欲轉身走開。鳳花的媽媽慌忙拉住了他。鳳花也急急地叫了一聲“爸”。
“我這不是賣女兒,我要的是她的幸福!”鳳花爸爸轉過頭來說。
聶原上前,再次遞過存單:“叔,我會對鳳花好的,這麼多年,我在外地奔波操勞,還不是為了讓鳳花能有個幸福的家么?我已經在上海買了一套房,這次來,就想帶鳳花去上海的。”鳳花爸爸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但是他沒說話。
“她爸,當年閨女生病,小原背了她六七里路,我就覺得他是個可靠的人。這麼些年,他日子好過了依舊想着回來娶閨女,這說明他沒忘閨女。你不就是想閨女日子過的幸福一點嗎?”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看來鳳花的媽早就看好這位乘龍快婿了。
“爸,媽,我還是不嫁了吧,生世陪你們二老身邊得了。”鳳花在一邊敲起了鼓錘。
鳳花爸爸瞪了鳳花一眼:“你這丫頭,激誰呢?”鳳花爸當然了解鳳花的心思,鳳花雖然生得纖細柔弱,也溫柔乖巧,但是她的個性里有和自己一樣的倔強,只要她喜歡的事,她一定會盡心去做。這幾年,介紹相親的人不說踏破門檻,也能說敲壞了門板。但是鳳花都斷然拒絕了,有時候鳳花爸逼得急了,她還整衣服捲鋪蓋說要離家出走做尼姑去。
畢竟是父母心,事到如今,鳳花爸的心也漸漸被她對聶原的這份情意浸軟了。只是他一時抹不開面子,想找個台階下來而已。“這存單你先留着,等我們決定了挑個好日子再送來吧。”鳳花爸終於鬆口了。
“叔,上海那邊的廠子離不開我,這回我也是爭分奪秒趕來的,不容久留啊!”聶原眼巴巴地看着鳳花爸,然後看向鳳花。
“這麼著急,怎麼成啊?總的讓算命先生選個好日子,請幾桌客人熱鬧熱鬧吧。”鳳花媽這方面可最有講究了。
“我說你呀!日子不日子,那也是人定的,挑日不如撞日,讓孩子自己定吧。不過,小原,你這存單先去兌了現金吧。”這回倒是鳳花爸開通了。
聶原說:“叔,就定明天吧,明天上午我趕去兌現金。”當地有個風俗,禮金要用現金,而且裝在一個籃子里,從男方家送到女方家,當然,現金越多的就越有光彩了。
“成!親戚朋友么就叫幾個要好的吧,其他的排場盡量簡約。”鳳花媽還想說什麼,卻被鳳花爸制止了。鳳花和聶原都笑了。
這時,門前的鳳凰花在夕陽的輝映下,更加絢爛奪目了。
三
次日一大早,聶原和老西偕同鳳花一家人趕往鎮上購置訂婚用品。坐在聶原的轎車裡,鳳花媽不禁問:“小原,這車總該十來萬吧。”
“剛才看那車屁股了,四個圈圈,至少三、四十萬。”鳳花爸接話了。
鳳花媽摸着車門直說好。坐在副駕駛位的鳳花看了看一邊的聶原,聶原對着她不無得意地揚了揚眉頭,眨了眨眼睛,鳳花不禁抿嘴笑了,幸福洋溢在她白裡透紅的臉上。
按照當地的風俗,老西陪着聶原提着十萬禮金,在中午前到了鳳花家。鳳花打扮一新,盤了個大方的髮型,雖是淺淺淡妝,卻更顯俊俏美麗。聶原直盯着她看,看得她又一次紅暈上粉面。在鳳花家陪臨時請來的賓客們喝完酒,聶原春風滿面地接鳳花和她爸媽來到了老西家。西卡村不大,也只有幾十戶人家,兩家的距離只有百來米,但是幾位家長愛出風頭,硬是讓聶原開車在村子周圍繞了一大圈,惹得同村人紛紛刮目相看。
傍晚,老西夫婦準備了幾桌好酒好菜,席間其樂融融,因為開心,聶原喝得有點多了。宴席散后,在聶原的房間里,鳳花媽從隨身的皮包里拿出八捆百元大鈔放在桌子上,對聶原說:“小原,我跟鳳花爸商量了,這八萬塊還給你,那二萬塊,留作你們結婚時我們給鳳花準備嫁妝。”
聶原慌忙制止:“嬸,這怎麼成?這是我們孝敬倆老的心意,你千萬得收下!”
“做大人的希望孩子日子好過點,只要你們過得舒心,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孝敬了。”
“我們現在不缺錢,之前要錢,也只為了充充場面。”鳳花爸在一邊說。
聶原一時無語,鳳花按了按他的手說:“爸媽的心思你能領會就是了,以後的日子還長,孝敬的時候也多着呢。是不?”
聶原點了點頭,對鳳花爸媽說:“叔、嬸……不對,爸!媽!你們放心吧,我會對鳳花好的!”
鳳花爸媽欣慰地笑了:“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家了,小原,鳳花就交給你了!”當地的習俗,訂了婚之後,男女雙方就可以名順言正地生活在一起了。
送走鳳花爸媽,聶原和鳳花一起到了廚房,想幫舅舅舅媽收拾點碗筷,被兩老制止了,讓他們早點歇息,明天還要趕路。聶原在深圳的公司已經打了無數次電話了,他必須儘快趕去。聶原對着鳳花眨了下眼睛,然後拉着鳳花走出廚房,直奔房間。
一進房間,聶原關上房門,抱住了鳳花。鳳花低着頭羞紅了臉,聶原在她耳邊輕語:“花花,我終於可以安心擁有你了!”
鳳花將頭埋進聶原的懷裡,雙手輕輕環上他的腰間,低聲細語:“原,以後別再離開我,好嗎?”
聶原心裡明白,這六年的時間,讓鳳花等怕了,他托起鳳花的臉,讓她看着自己的雙眼,認真地說:“我不會再離開你了,我要你陪伴我一輩子!”
說完,聶原抱起了鳳花,走到床前,將鳳花輕輕放到床上。四目對視,彼此目光中含着千種柔情,萬般蜜意。聶原深深地吻了下去,鳳花情不自禁抱緊了他的脖子……
潔白的床單上,朵朵落紅如鳳凰花般艷麗,聶原的眼睛有點濕潤了,他不禁抱緊了鳳花,一邊吻着她一邊喃喃地說:“花,我會愛你一生一世的!”
當初,聶原決定遠走深圳之時,將鳳花約到他們常去的老地方,村裡的小河邊。那是一個月色朦朧的夏夜,當聶原說了自己的決定后,鳳花哭了,她說捨不得他遠離她。聶原許諾會回來娶她的,兩人在依依不捨親熱之時,聶原期求鳳花全身心的給予,但是鳳花保留了自己最後的防線,她答應等他,她說,等他回來娶她,她會將自己作為禮物毫無保留地獻給他。聶原明白,這是鳳花對自己最真摯、最深重的希望與期許。
手機的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聶原不耐煩地看了看來電號碼,眉頭一皺,斷然拒接,並按了關機鍵。
“誰的電話?你怎麼不接呢?”鳳花關切地問。
聶原將手機扔到一邊:“別管,還不是工作上的事?這個時候,理它做啥?”
鳳花溫柔地抱住了他,聶原拍了拍她的背,“我們休息吧,明天還有許多事情要辦呢。”鳳花點了點頭,然後安靜地閉上了眼睛,此刻聶原卻毫無睡意,他的臉上流露出了一股濃濃的憂慮。
四
鳳花和聶原處理完一些事項,拜別爸媽以及舅舅舅媽到了深圳。從偏僻靜謐的小村鎮進入高樓林立的特區城市,閃耀的霓虹燈妖艷而迷離,鳳花看得眼花繚亂,她左顧右盼,對聶原說:“在這裡,我真怕把自己丟了。”
聶原笑了:“傻瓜,有我呢!以你的聰明,很快就能融入這個世界的。”
聶原將鳳花帶到了住所,這是一個百來平米的套房,裝修一新,美觀典雅,溫馨舒適,鳳花滿懷喜悅,逐一瀏覽每個房間。看着鳳花幸福快樂的神情,聶原露出了欣慰自信的笑容。他拉着鳳花的手說:“如果可能的話,將來我買幢別墅,到時候將你的爸媽我的舅舅都接這裡來。”
鳳花搖搖頭,說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健康幸福,簡單快樂,現在的狀況她已經很滿足了,她不願意聶原太操勞辛苦。聶原將她輕輕摟入懷裡,在她耳邊感嘆:“這一輩子,我最大的幸福就是找到了你這樣一個好女人,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鳳花靜靜地依偎着聶原,輕聲說:“我相信你是我一生的幸福!”聶原不再說話,只是將她抱得更緊了。
接下來的時日里,聶原帶鳳花去了自己的工藝禮品公司,公司對鳳花來說規模不小,比她之前所在的傢具廠大了許多。那家傢具廠同時經營木製工藝品,鳳花的專長是工藝彩繪,聶原慶幸鳳花可以發揮一技之長,幫她管理彩繪這個部門,鳳花也為此甚感欣慰。
幾天之後,到了鳳花的生日,聶原本想召集一些朋友員工為鳳花設一個生日宴會,可是鳳花卻說太張揚了不好,她只想和聶原一起過個簡單而有意義的生日。聶原應允了,他買了一束玫瑰花,找了一家有情調的酒吧,燈光幽靜,樂曲優雅,空氣中漫溢着淡淡的玫瑰芳香,整個氣氛浪漫而富有情調。鳳花說這是她過得最開心的一個生日。聶原說,將來的日子,年年會有今日。這時,聶原的手機響起短信息的鈴聲,他讀了之後神情複雜,但是他馬上鎮定了,對鳳花說是無聊的廣告信息。一會,聶原跟鳳花說去趟衛生間。一到衛生間,聶原掏出手機撥打。
“我不是早告訴你了,你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你還想怎麼樣?”電話一接通,聶原陰沉着臉大吼。
“你說完就完了?難道我只是你的鋪路石?”話筒里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我欠你的已經補償,你我已經兩不相欠。我們是不同世界里的人,根本無法走在一起。”
“你只考慮到你自己,想沒想過我的感受?我會讓你後悔的!”
“你再這樣痴纏只會自討沒趣,希望你好自為之!”聶原說完就切斷了通話,而後關了機,對着鏡子整整頭髮,然後走出衛生間來到大廳。
聶原盡量放鬆情緒,對着鳳花笑了笑,正想坐到位置上,只見門口進來二男三女,女的扮相艷麗,男的一身痞氣。還沒等聶原看清怎麼回事,那幾個女人衝到鳳花身邊,圍着鳳花就廝打。嘴裡還罵個不停,什麼的“狐狸精”、“雞婆”,不堪入耳。驚慌失措的鳳花大聲呼喊,聶原慌忙起身欲救護,卻被兩個男的纏住了。等到酒吧的保安趕到安定了局面,鳳花的頭髮亂了,臉被抓破了,最難堪的是身上的衣服被扯成了條條片片,根本不能遮體。聶原拿過自己的西裝包裹住了鳳花,他的眼睛里有深深的愛憐。鳳花羞憤不堪,渾身瑟瑟發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是不斷哭泣。混亂之中,那幾個男女已經逃遁無影。
回到家中,聶原抱着鳳花不住安慰她,並為她梳洗換衣,鳳花的情緒才漸漸穩定下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些人你認識嗎?”鳳花眼淚汪汪地問聶原。
“這些人我根本不認識,只是生意場上我曾經得罪了一些人,或許是有人因此報復我。”
“可是這些人好像針對的是我啊!他們沒傷到你吧。”鳳花一臉的迷惑。
“怎麼會呢?你初來咋到,哪裡來的冤家?”聶原疼惜而愧疚,拍了拍鳳花的肩背:“花,別多想了,他們一定是針對我的,是我讓你受苦了。我會想辦法找出對主的!”
“原,別跟這些人斗,我怕你吃虧!我們還是報警吧!”
“報警沒用,警察管不了的。”一股濃濃的怨恨在聶原的眼睛里燃燒。
哄着鳳花睡下之後,聶原走到衛生間打開手機撥打了電話:“你這個瘋女人!你究竟想怎麼樣?你以為這樣就能達到目的了?”
“這還是輕的呢,你可要看好你這位嬌滴滴的心上人,不定哪天發生姦殺案那可就更慘了!”
“吳芬!我警告你!你再亂來,我就殺了你!不信你試試看!”聶原的額頭上青筋畢露,臉上籠罩了一層殺氣。
“好呀!我等你來殺我,死在你的手中是我最大的幸福!哈哈哈……明天晚上,你到我這裡來,在你殺死我之前我會讓你看樣東西,那一定會讓你興趣大發的。如果你不來,我就送給你身邊的那個小妖精看看,她一定會感興趣的,信不信由你!”
沒等聶原接話,對方已經關了通話。聶原獃獃地站了許久,鳳花的呼喚聲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這一夜,鳳花一直睡不安穩,聶原通宵無眠。
五
第二天,聶原一刻不離地照料着鳳花,鳳花的情緒已經穩定了。臨近傍晚,聶原準備好晚飯,對鳳花說要去和一個客戶談業務,他讓鳳花吃過晚飯之後早點休息。鳳花點點頭,讓聶原安心去干正事。
聶原離開家趕到郊外的一個別墅,按響門鈴。“聶先生來啦!”保姆出來開門。聶原問:“吳芬在哪?”
“芬姐在樓上。”
聶原快步走進大門,繞過客廳直奔二樓。
“你終於來了,我還想用八抬大轎去請你呢!”徐娘半老的吳芬濃妝艷抹坐在沙發上,見了聶原悠悠地吐個煙圈,不緊不慢地說。
“廢話少說!你告訴我,你究竟要怎麼樣?我欠你的都已經嘗還,你還想怎麼樣?!”聶原的眼睛里噴着火。
“你嘗還了么?你欠我的情嘗還了么?”吳芬掐了煙蒂,一團幽怨取代了先前的笑容。
“你我之間從來只是一種交易,你要的我給,我要的你給,哪裡來的情?”
“難道你忘記了當初我是怎麼樣幫你的么?”
“別提當初,當初我以為你是好人,把你當成我的姐,甚至是媽。是你自己毀壞了一切!”
“那一切不是因為我愛上了你嗎?你也不是接受了嗎?”
六年前,初來乍到的聶原帶着五百塊錢,來到了這個富麗堂皇的特區城市,找到那個遠房表親,那位表親還算講情意,為他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油漆廠的倉庫里當理貨工。為了生存,聶原勤勞刻苦,從來不喊一聲苦。只是寂寞的夜,看着燈火輝煌的城市,他總會想家,想鳳花。
之前,聶原在傢具廠管的是油漆車間,憑着本來對油漆的熟悉,他很快展示了這方面的才能,看油漆表面就能夠分辨出油漆的遮蓋力、附着性以及光澤度,得到了領導的賞識,正好倉庫負責檢驗和發貨的管理員得了重病離職了,廠長就讓他接替了這個位置。聶原知恩圖報,對工作認真負責,而且不斷和生產部門保持聯繫,提高油漆的質量標準,再加上他謙遜禮貌,深受大家的信任,廠長很快給他加了薪水。在聶原的內心裡,有更大的願望,他希望自己也能夠擁有這樣一家油漆廠,但是根據他目前的能力,簡直比登天還難。他所能做的就是不斷學習技術,交好人際關係,為將來找路子。
某天,有兩個人前來提貨,聶原按照常規查看了收據發票,然後給人家發了貨。半個月後清帳時發現那發票居然是偽造的,十五萬元的油漆就這樣被騙走了。廠長當然耐不住性子了,要求聶原去找回那被騙的貨物,否則要求他賠償廠里的成本損失,合計下來也得十來萬。茫茫人海,到哪裡去找那兩個騙子?報了警,警察說都過去這麼久了,追查也是惘然。聶原懵了,讓他到哪裡去籌集這賠款?
走出油漆廠的大門,聶原的腿腳都軟了,騎上自行車,他茫然不知所向,恍惚中撞上了一輛轎車,連人帶車摔倒了。
“這不是聶原嗎?你怎麼回事,居然沖我而來了,不想活了?”從車裡下來了一位四、五十多歲的女人。
聶原一見那人,掙扎着爬起來:“是吳老闆啊!不好意思,剛才我想事情了。”
吳芬是一家工藝品公司的老闆,她公司所用的油漆都是從聶原所在的那間油漆廠進貨的,與聶原打過幾次交道,所以不陌生。適才吳芬正想去油漆廠結帳。
“什麼事情讓你連命都不顧了。你的胳膊出血了!先別多說,去醫院看看吧。”吳芬帶着聶原到了附近的醫院查看傷勢,所幸傷得不重,只是胳膊的骨頭有一點輕微傷裂,醫生給他包紮上了硼帶,讓他好好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吳芬一直陪着他,給他付了醫藥費。然後送他回住所。路上,吳芬問聶原遇到什麼麻煩了,看着吳芬關切的神情,聶原訴說了自己的遭遇。
“不就是十來萬錢么?值得你這樣悲觀頹廢?”吳芬輕描淡寫地說。
“對你們做老闆的來說,這點錢算不了什麼。可是,我只是個打工的……”
“別急,我去跟你老闆談談,讓他寬容一下你吧。”
“那我先謝謝吳老闆了!”聶原一臉的感激。
“別老闆長老闆短的叫,喊我芬姐吧!我周圍的人都這樣稱呼我。”
“這個……行!謝謝芬姐!”
吳芬沒有食言,幾天後幫聶原去跟老闆協商了,最後的結果讓聶原有點震驚,吳芬居然幫聶原賠償了那批油漆的成本,而且還招聘聶原到她的公司,幫她打理公司業務。聶原一時間不知所措,無功不受祿,他問吳芬為什麼這樣幫他。
“因為我早就注意到你了,你像我死去的兒子,如果他在世的話也和你一樣大了!”吳芬看着聶原,眼睛濕潤了。
吳芬生有一兒一女兩雙胞胎兄妹,兒女上中學時,她的前夫事業有成,愛上了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跟她提出了離婚,法院將兒子判給吳芬,女兒判給她前夫。為了爭口氣,吳芬用法院判來的錢辦起了工藝品公司,憑着自己的能力與毅力成為了遠近聞名的女強人。兒子也很有出息,高中畢業考上了重點大學,卻在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年暑假,跟朋友們一起去游泳,淹死了。
“芬姐,沒想到,你的命運比我還苦……”聶原給淚流滿面的吳芬遞上了紙巾。
“我現在唯一的心思就是不讓自己倒下來,我要讓那個陳世美看看我吳芬沒有他依舊能活得很好!”吳芬擦乾了眼淚,臉上的神情讓聶原深深敬佩。
“芬姐,要是我媽和你一樣堅強,也許,她還活着,我會幸福許多。”聶原的眼睛里,流露着悲傷與嘆惋。
“小原,幸福要靠自己去爭取的,年輕是最寶貴的財富,你可別荒廢了。”吳芬的手搭上了聶原的肩,一臉的愛憐。
“芬姐,謝謝你,我會珍惜我的財富的!”
看着聶原的眼睛,吳芬露出了讚賞的笑容。
六
在公司里,聶原成了吳芬的助手,他的聰明才智得到了充分的發揮,吳芬甚感欣慰。工作之餘,吳芬教聶原學會了開車,聶原考取了駕駛執照后,聶原成了吳芬的司機。吳芬無微不至地關懷着聶原,聶原打心底里感激吳芬的恩情,他只想通過努力工作來報答吳芬的恩情。
有一回,聶原生病了,吳芬更是對他體貼入微,在他病重之時,陪他看病,喂他吃飯喝湯。高燒之中,聶原恍惚回到了小時候,他將吳芬看成了自己的媽媽,不知不覺將頭靠到了吳芬的懷裡,那充滿女性芬芳的胸懷讓他沉醉痴迷。吳芬的臉上一片潮紅。
聶原身體康復之後,吳芬看他的神情里多了一種曖昧,聶原對吳芬更加依賴了,他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媽媽。一回公司招待客戶,那客戶不斷給吳芬勸酒,聶原替吳芬擋駕,喝了不少酒。回來的時候,聶原醉了,吳芬送他回宿舍。吳芬攙扶着聶原將他放到床上,然後幫他脫去皮鞋,然後脫去衣服。看着聶原健美而富有彈性與光澤的肌膚,吳芬放慢了動作,她的手不自覺地撫摩着聶原的胸肌,而後慢慢解開了自己衣服的紐扣,將保養得很豐滿的胸脯挨到聶原的臉,沉醉中的聶原像個孩子,貪婪地磨蹭着,吮吸着。吳芬輕柔地撫摩着他的頭,另一隻手慢慢解開了聶原的腰帶……
欲情泛濫的夜,總是短暫的。聶原清醒之後已經臨近第二天中午了,看着身邊的吳芬,聶原一下子坐了起來,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了。他大罵吳芬,繼而抓着自己的頭髮痛哭。
“如果你願意繼續合作,我不會虧待你的;如果你後悔,離開也行。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吧!”吳芬穿好衣服毅然離開了聶原的宿舍。
漫無目的地遊盪在城市的街頭,聶原想到了鳳花,他為自己和吳芬的苟且感到羞恥。是夜,這個城市更加光鮮喧鬧,卻又是那樣的孤獨寒冷,喝了一通悶酒的聶原,想到自己的身世,看着眼前的處境,清楚自己已經成了個身無分文的流浪漢,如果離開吳芬的公司,別說遠大的理想,連吃飯穿衣都成問題了。聶原對自己徹底失望了,他掏出手機撥通了吳芬的電話,讓她來接他。
笑容自此在聶原的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憂鬱與深沉,白天,他盡心儘力地工作;夜晚,他總是在吳芬的身上不管不顧地衝撞,宣洩着體內的一切****與情緒。吳芬將此看成了聶原對自己的服從與妥協,她先後為聶原買了房子和車子。
因為聶原,吳芬開始注意自己的形象,將近五十歲的人了,她知道歲月無情,不會因為金錢而放慢摧殘自己容顏的腳步。她所能做的就是放鬆自己保養自己。為了減輕自己的負擔,她打算將公司的業務承包給了別人,只收取其中的利潤。聶原要求承包給自己,吳芬一開始感覺驚訝:“跟着我享福,不愁吃不愁穿的,你這麼操心幹嗎?”
“你若真對我好,總不至於希望我就這樣報廢了吧?”聶原說:“再說,你承包給別人,讓別人獲利,總不如承包給我吧。放心,我不會讓你操心的!”
“行!我當然希望你能有所作為了!成本費我先給你墊上吧。”吳芬流露出了讚許的神情。
聶原終於找到了施展手腳的機會,他利用自己的智慧與經驗,將各道工序進行了更新改革。幾個月下來,除了上交給吳芬的成本費和固定利潤,他個人也賺取了一大筆資金。聶原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公司做的是木製工藝品,那些產品的胚件是用木頭加工的。有一回聶原看到了裝修用的高壓密度板突發靈感,密度板的原料是用鋸木粉做的,這個程序可以應用到木製品中去。他又聯想到了那些塑料用品的加工過程,是做好模具直接壓制出形狀規格來的。如果將製作密度板和塑料用品的程序結合在一起,這些工藝品的胚件就可以一步到位,不只少了裁製、裝配、雕刻加工的程序,而且用鋸木粉替代木頭,該節省多少的成本啊?!說干就干,聶原買來了相關知識的書本,又買來了壓模機器和原材料,經過一個多月的試驗,聶原終於研製成功了。聶原向吳芬彙報了自己的研究成果,然後向她借錢買壓模機器,吳芬也是欣喜萬分,因為以這樣的方法操作,生產成本與時間都會比先前節省一半。這樣,不僅僅獲利增加了,而且可以將產品的定價降低,與同行間的競爭也就佔了優越條件了。吳芬對聶原讚不絕口的同時,卻又深深擔憂,她是怕聶原的翅膀硬了會離她而去。
果然兩年後,當聶原有了資金實力與良好的人際關係后,他向吳芬提出離職。他已經偷偷設計了自己的樣品,並且在廣州工藝品交易會上取得了不少的定單,而且已經租了一處廠房。他要另立門戶!
吳芬勸他留他,但是他已經鐵定了心,他已經嘗還了欠吳芬的所有經濟債務,並且將吳芬買給他的房子和車子也還給了她。吳芬想方設法想綁住他,他就乾脆對吳芬不理不睬,我行我素。吳芬對他也是無計可施了,只有聽之任之。當聶原將鳳花接到深圳之後,吳芬再也忍受不住了。
七
“說那些沒用了,告訴你,我根本就沒愛過你!你說要給我看樣東西,什麼東西?”聶原一臉的不耐煩,看也不看吳芬一眼。
“行,不見棺材你是不落淚的!”吳芬拿出一個光盤,放進了電腦光驅,播放之後,聶原驚呆了!
屏幕上,一對赤身****的男女在床上翻滾,男的是聶原,女的是吳芬。聶原根本不知道吳芬什麼時候錄製的,他火冒三丈,快速取出那光盤,將它折成了碎片。
“你以為我這麼傻,只保留這一盤么?”吳芬冷笑。
“你這個老妖婆!我殺了你!”聶原跳到吳芬跟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殺了我,你……也……活不了……”吳芬在掙扎。
“大不了我和你同歸於盡!”聶原的臉因為扭曲而變得恐怖。
“鳳……花……”吳芬拚命喊了出來。聶原一震,鬆開了手。
“咳!咳!咳!……你這個傻瓜,我一個老太婆,死了有什麼可惜?你也不要命了?還有鳳花呢?你也不管她了?”吳芬並沒有趁機逃走。
聶原虛脫一樣地坐到了沙發上:“你想怎麼樣?!”
“只要你乖乖的,不離開我,我不為難鳳花,我也不會將你我的事情透露給鳳花。我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吳芬倒了一杯酒,遞給聶原。聶原將杯子打落在地,站起身來逃離了吳芬的家。
回到自己的家,只見鳳花還在客廳等他。聶原強裝笑顏,問她怎麼還不休息。
“我等你呢。業務談得怎麼樣?”
“這個……不很順利,又被同行搗亂了。”聶原不敢看鳳花的眼睛。
“盡量爭取,如果真不行就放棄吧。”
“別為我擔心,休息吧,不早了!”
躺在床上,聶原睜着眼睛不聲不響。鳳花以為他還在想業務上的事,她抱了抱他,讓他別太煩惱。
“花,明天,我送你回家吧。”聶原忽然說。
“怎麼了?”鳳花驚詫。
“因為業務上的事,我跟別人結下了仇怨,我得想辦法解決了。你在這裡,我不放心,那些人什麼事情都能幹得出來。”
“我會小心點的,我就不信他們那些人就這樣沒有王法了。”
“傻瓜,你是不知道社會的陰暗!”
鳳花還想說什麼,聶原用吻堵住了她的嘴……
激情之後,聶原看着鳳花的眼睛,說:“相信我,等我處理完了事情,一定回去接你!你在家乖乖地等我就是了,行不?”
看着聶原真誠的眼睛,鳳花點了點頭。
聶原將鳳花送回了老家,當吳芬打電話找他時,他也沒推卻,一如既往在她的身上瘋狂肆虐地發泄着,吳芬以為他回心轉意了。
一個月後的一天,吳芬的女兒蒙蒙通知吳芬,要帶男朋友去見她。吳芬非常的高興。女兒雖然判給了前夫,但是和吳芬一直保持着聯繫,蒙蒙是個美麗可愛的女孩,在一家外企工作。自從兒子去世后,蒙蒙就是吳芬唯一的寄託了,當然聶原除外。
吳芬讓保姆清理了房屋,並且準備了豐盛的晚餐,等待貴客的來臨。
門鈴響了,保姆去開門。吳芬也走出門外迎接。
“媽媽!”蒙蒙一見吳芬就歡快地喊。
吳芬正想應答,卻被蒙蒙身後的男人驚呆了,那人正是聶原!
“媽媽,我知道你會感到奇怪的,我就是想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蒙蒙“咯咯”地笑了。
聶原和蒙蒙本就認識,吳芬常常讓聶原開車載着她去見蒙蒙。只是吳芬做夢也沒想到,聶原居然和蒙蒙談到了一起。吳芬說不出話來。聶原卻笑了,笑得邪邪的:“芬姐,是我讓蒙蒙之前不告訴你的,就為了讓你好好開心一下。”
“傻瓜,還叫芬姐?!”蒙蒙捶了一下聶原。
“對,對,至少該叫芬姨了,叫媽現在還早吧。”聶原大笑,那笑聲彷彿悶雷一下下敲擊着吳芬的心臟,她臉色發白,幾乎站立不住了。
“媽,你怎麼啦!”蒙蒙這才發現了吳芬的異常。
“我不要緊,蒙蒙,你跟媽來,媽有話要對你說。”吳芬拉着蒙蒙的手說,然後她讓聶原在客廳稍等片刻。
聶原戲謔地看着吳芬,說:“好吧,希望芬姨別反對我和蒙蒙的相愛!”
吳芬瞪了他一眼,然後帶蒙蒙到了樓上的卧室。
八
“蒙蒙,你和聶原是什麼時候開始來往的?”一進門,吳芬就問。
“來往?我和他認識是媽媽你介紹的啊!”蒙蒙一臉的茫然。
“這我知道,我是問你們什麼時候……相愛的?”
“大概有一個月左右了吧,那天聶原約我出去吃飯,買了一大捆玫瑰花,他向我表白了,說他見到我那會就愛上了我。其實,我早就……”
吳芬明白了,她打斷了蒙蒙的話:“蒙蒙,你和他不能相愛!”
“為什麼呢?”
“因為他……他已經有未婚妻了,我見過他的未婚妻。”
“就為這啊?他已經跟我說了。他說之前不敢向我表白是因為他在家鄉訂了親,這次他去家鄉退了那門親事,才來向我表白的。”蒙蒙的話讓吳芬始料不及:“其實,我早就喜歡上他了。”
“不成,我不同意你們的交往!”吳芬的心亂了。
“媽媽,為什麼嘛?你倒是說個理由啊!你不是也常常誇獎他優秀嗎?”
“不行就不行,他不可靠!我這就跟他說去!”
“他有什麼不可靠的?他愛我,我也愛他……”蒙蒙哭了。
吳芬拿定主意,不顧蒙蒙的哭泣,走下樓來。
“聶原,請你離開我的女兒。”吳芬陰沉着臉盯着聶原。
“為什麼呢?”聶原假裝不明白。
“回頭我找你單獨說說。”
“成!只要芬姐,不,是芬姨,把道理說明白了,我自然會聽你的!”聶原的目光跟吳芬針鋒相對,吳芬別開了臉。
次日,聶原應吳芬的邀請到了她家。
“你想幹什麼?”聶原一進門,吳芬就對着他大吼。
“我不想幹什麼,我只是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
“你不能傷害蒙蒙,她只是個孩子!”
“鳳花也是人家的孩子,你是怎樣對待她的?”
“離開蒙蒙,好嗎?”吳芬幾乎哀求着說。
“好!但是你要明白我找蒙蒙的原因。從此以後,你我誰也不虧欠誰!明白?”
吳芬心有不甘,恨恨地看着聶原。聶原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照片,扔給吳芬,吳芬看了大吃一驚,那是聶原和吳芬在床上的照片。
“你總不希望讓蒙蒙看到這樣的照片吧。”聶原在笑。
“你真卑鄙!”
“你忘記自己的作為了?我這是效仿你的方法而已!”
“我放手,行嗎?”吳芬的眼睛一片死灰。
“謝謝你,芬姐!無論如何,你是我的恩人,是你教會了我許多道理,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聶原的話意味難懂。吳芬擺了擺手,讓聶原離開。走出吳芬的別墅,聶原長長舒了口氣。
再次回到家鄉,聶原沒顧上舅舅舅媽,就直接趕到鳳花的家裡。
“鳳花!鳳花!”沒進門,聶原就叫開了。
“你這個畜生!你給我滾!”鳳花爸拿着一根短柱揮向聶原,被一邊的鳳花媽攔住了。
“聶原,你走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鳳花已經嫁人了!”鳳花媽說。
“爸!媽!這是怎麼了?”聶原的心開始顫抖。
“誰是你爸媽?你這個沒爹沒娘沒教養的畜生,你還嫌害鳳花不夠嗎?”鳳花爸震懾住了聶原。
“叔,嬸,我是愛鳳花的,讓鳳花出來見我一下,我跟她解釋。”聶原差點要跪下來了。
這時,聶原的舅舅舅媽來了,他們是看到了聶原停在曬場上的車子才上這裡來的。
“小原,鳳花已經嫁人了。別打擾她家了,跟舅舅回家吧。”老西拉住了聶原。
“舅,你告訴我,怎麼回事。”
原來,聶原送鳳花回家不久,鳳花收到了一個包裹,裡面有幾張照片,還有一封信。照片是聶原和吳芬親熱時的合影。信是吳芬寫的,規勸中帶着恐嚇,幾乎要把鳳花擊垮了。萬念俱灰的鳳花聽從爸媽的安排,嫁給了同村的一個人,那人名叫王占魁,是鳳花和聶原的同學,鳳花等了聶原這麼多年,占魁也等了鳳花這麼多年。舉辦完婚禮后,鳳花就跟着占魁去了無錫,占魁在那做小百貨生意。
聽完舅舅舅媽的敘述,聶原徹底絕望了。這時,鳳花媽拿出了兩疊人民幣遞到聶原面前:“這是上次你給我們的禮金,鳳花叮囑我們還給你!”
聶原看也沒看那錢,木然地轉過身去,獃獃地看着那棵鳳凰樹,那花朵已經開始凋零,一陣風吹過,片片鮮紅的花瓣紛紛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