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聲響過,雪兒扭過頭看了一下課間休息依舊眼不離書的同桌,又默默把頭轉向窗外,望着樓下的草坪。此時還是初春,草坪依舊還是冬天的樣子,沒有一點生機,這時候雪兒想起一首詩,“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她想:冬天已經過去了,可是為什麼還不見春天的影子呢?
雪兒不是個學習很好的學生,也不是長相出眾的女孩子,所以她想起自己就想起隨便長在地上的小草,普通的隨處可見。雪兒喜歡胡思亂想,然後再把心情隨意塗抹在紙上,然而這“隨意塗抹”卻常常出現在校報上。不過雪兒覺得寫文章是一種心情,而不是一種表現,她發表在校報上的文章都是那一個很美又很憂鬱的名字“藍雪”,每當同學們讚賞這個“藍雪”的文章時,她只是平靜的把目光投向窗外,似乎這個“藍雪”離自己很遠。
短暫的十分鐘后,又開始上課了。雪兒拿出英語課本,她的英語非常差,甚至聽不懂每一堂課。雖然也曾努力聽,可是總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老師正在講一些習題,同學們按坐位挨個回答,可是輪到雪兒時,老師竟然把她跳過去,喊了她前面的那個同學。雪兒的臉頓時發起高燒,她想:即使把我叫起來,我說聲不會,也好啊,難道在老師眼中真的沒有我的存在了嗎?她低下頭不知道怎樣才能把它抬起來,“誰讓自己英語不好呢?活該吧!”
可是心依然不能平靜,正是課間大休息,她趴在桌上沒有勇氣抬起頭。所以當窗口的紙條不知跳了多久,她才注意。那紙條被一個夾子夾着,而夾子又被一根線系著,因為沒有人拿,它跳動着,好象在說:快接啊!她想肯定是樓上同學的惡作劇吧!紙條跳動了一會又被慢慢提了上去。她趴在桌上,眼睛看向窗外,看窗外天空中自由飛過的小鳥,她想:要是小鳥多好啊,就不用學英語了。
過了一會,那個紙條又順着窗子移下來,這回它沒有跳動,只是靜靜放在雪兒的窗口,就像一雙溫柔的眼睛在看着雪兒。雪兒搖搖頭,把夾子從窗外拿進來,展開紙條:
Hi:
二樓的同學,你怎麼不理我呢?
字寫的很瀟洒,一看就是出自男生之手,雪兒想也沒想,便提筆在紙上寫到:想讓你嘗嘗被人冷落的滋味!寫完后,她把紙條再用夾子夾好,放到窗外,那紙條便被慢慢拽了上去。
又是一節課,雪兒暫時忘了英語課,也忘了那個紙條。可誰知,下了課,那紙條又從樓上移了下來:
樓下女孩:
不知道能不能這樣稱呼你?可是我想你一定是個女孩,其實我是想找個人分享我的秘密,草坪里的小草已經發芽了,春天的冷空氣有時會拒絕小草的生長,可是小草依然在努力,不是嗎?
小草已經發芽了?雪兒趕忙把頭轉向窗外,仔細看了一會,真的呢!那草坪的泥土中真的泛起了綠色,不過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突然心底湧出一種久違的感動,因為“小草的努力”。
樓上男孩:
謝謝你把這個秘密告訴我,我想用不了多久,那草坪就會呈現給我們一片綠色了。
紙條很快又順着窗戶下來:
你也喜歡綠色呀?太好了,我也喜歡的,因為我總感覺綠色代表一種生機、一種堅強、、、、、、
雪兒苦笑了一下:呵,“喜歡綠色,生機、堅強,我會嗎”?
“其實,我喜歡的是普通的小草,對於顏色,我只喜歡藍色,因為它代表憂鬱,我不喜歡綠色,太耀眼了”。
紙條慢慢往上,微風吹過,便跟着飄動,雪兒看着那飄動在風裡的紙條,心裡暖暖的,是感動嗎?也許吧!雪兒的心已經塵封了好幾個世紀了,從聽不懂英語的那天起,她總是很自卑的做着一切,與同學的交流也顯得手足無措。有個朋友說說話真好,她想。
幾天過去了,可是紙條升上去,卻似乎忘了下來。雪兒每天來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窗子,等待着、、、、、、然而幾天來,她等來的僅僅是失望。窗外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很冷。教室的窗戶除了雪兒身邊的這個,都緊緊的關着,后桌的同學開始提意見:雪兒,太冷了,關上窗戶行嗎?雪兒沒有說話,她站起身,愣了一會,終於還是關上了。
唉!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那麼愛做夢了呢?怎麼可以期待這種飄來飄去的友誼呢?雪兒在紙上亂畫著。
下午,雨已經停了,初春的雨雖然不會下得太久,氣溫卻下降的厲害,教室的窗戶已結了一層朦朧的小霧珠。雪兒想看看那草坪里的小草是否堅強、是否還在努力?她擦了擦玻璃上小霧珠,手卻停住了:窗外很孤獨很安靜隨風飄着一個小紙條,雪兒慢慢打開窗戶,卻不敢把紙條拿下來,她怕自己的心情也會如這春雨。不過她還是把紙條拿在手中慢慢展開:
還好嗎?我這幾天感冒了,一直躺在宿舍里,今天剛好一點。天太冷了你要多穿些衣服,最好不要跟我學感冒喲。
握着紙條,雪兒抬起頭看向窗外的草坪,她發現,雨中的小草不但沒有倒下,而且還偷偷的長高了不少,雪兒傻傻的笑了。
謝謝你的關心,希望你快快好起來,我也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小草們又長高了,我期待着滿目的綠色,你呢?
紙條很快就遞了下來:
我當然也期待着了,期待它們快快長高,可以在微風中向我們招手,在陽光中向我們微笑,讓我們一起等待好嗎?
雪兒望着那泛着綠意的草坪想:友情真的隨春天來臨了。
不覺中,在草坪里已經長滿了綠綠的小草的時候,他們也已成為最好的朋友。只是雪兒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樓上的班級是高二、三班,而或許他也只知道她在高二、六班吧。有時候上課間操,雪兒的眼睛會忍不住在高二、三班搜索,可是在雪兒的眼中,每個男孩似乎都像,儘管雪兒想知道他的名字還有他的樣子。然而雪兒還是想,這樣吧,也許這樣最好。
課間的時光,他們共同看窗外的草坪,談各自的心事,有時候快樂,有時候傷感。他們也會看同一本書,用一個大的夾子夾住書,於是又開始討論書中的內容。他說:好朋友,很喜歡和你傳紙條,因為你的筆下是那麼的詩意的語言。
雪兒竟發現自己也越來越喜歡綠色了。她寫了一篇《從冬到春》在校報上發表了。文章中有一段是這樣寫的:“我不喜歡說一棵小草從春走到冬是預示着死亡,我喜歡說一棵小草在冬季里沉默,期待着春天的來臨。當春天真的來臨時,它努力的長出綠色的葉子,即使有時候春天的寒冷會拒絕它們的生長,但它們還是那樣的生機勃勃,不,生機勃勃太過木訥,我感覺它們一定是滿心希望、興高采烈地生長、、、、、、“
他遞下來紙條說:那篇〈〈從冬到春〉〉寫的真好,小草沉默在冬季,不是心灰意冷,而是期待着春天的來臨。我能感覺到它的堅強,卻又是一種令人心疼的堅強。可是我還有另一種感覺、、、、、、
看着他對文章的了解,雪兒的心莫名地跳起來,同時又有一種落莫:我也有同感,可是小草堅強的背後一定也有脆弱,你的另一種感覺是什麼?怎麼不說呢?
過了好長時間,紙條才遞下來,打開看,雪兒呆了:你其實就是作者,校報上那麼文章都是你寫的,對不對?
雪兒看着那個紙條哭了,她把流着淚的眼轉向窗外,不知什麼時候,草坪的草已經很高了,它們瘋狂的長着,綠意更濃了。她說:“我不是,我愚笨的手根本提不起筆。”
紙條再一次提上去,卻是很久才下來,然而這一次卻讓雪兒的心更痛了:
樓下女孩:
一直沒有問過你的名字,只知道你每篇文章的作者都是寫着“藍雪”,所以能否允許我叫你一聲:雪兒。雖然你不承認,可我知道那就是你,因為你的紙條和你的文章都是那麼的憂傷。
雪兒,命運所給予每一個生命的歷程都是不同的,而當命運已經對我們不公的時候,我們不能再對自己不公。
在我寫這個紙條的時候,班主任已經開始念調位的名單了,我被調到了別的地方,也許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機會給你寫紙條了,不過我的心會在窗口想你,最後想告訴你,很喜歡你的憂傷,但是你要堅強,懂嗎?
樓上男孩(林)
樓上了陣響動,雪兒知道那個叫“林”的男孩已經搬走了,抬起頭望望樓頂,真的找不到了。她在紙下寫下一句話:
當冬天遠離,春天來臨的時候,你是我心中的窗口,可是當我的心在窗口時,你在哪裡?
她把紙條折成一個紙飛機,抬起手,紙飛機在黃昏中悠悠飛出窗口、、、、、、
心在窗口,你在哪兒 標籤:爸爸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