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
阿秀“呼哧呼哧”的,三下五除二把一碗盒面吃完,用面巾紙擦着嘴,翻着紅紅的嘴唇朝身旁的阿詩喊,“快凌晨一點啦,你還不抓緊時間吃,明早還得去商場上班呢。”
阿詩坐在床沿上,獃獃地望着窗外。
窗戶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燈跳動着。
“你也別想了,既然跑出來了,出來也有兩個月了,你也不是沒有離過婚,找個有錢人嫁了就是啦,這是一個很現實很金錢的社會。瞧你這身段,還不算老,你看看你看看”。
阿秀邊說邊走到阿詩身邊,猛的在阿詩屁股上捏了一把。
“還多性感的,不愁嫁不出,這社會好色的男人多,現在的女人呀就是好嫁。”
阿秀沒完沒了。
“你快點吃吧,我去沖涼先。”說罷,阿秀腰一扭,脫得光禿禿的,比劃着。“我要有你那麼漂亮就好了,五官又長得標緻,深藍的大眼睛,高鼻樑,一看就是一個勾引男人的傢伙。你看我這身排骨,吃也吃不胖,該大的地方不大,該翹的地方不翹,沒手感沒彈性,哪有男人喜歡,不然我也同老公離婚,去找個有錢的老男人,省得打份工活受罪”。
阿秀扭動那向日葵的身體,甩着那瘦小的潔白屁股,邊說邊向裡屋簡陋的沖涼間走去。
沖涼間傳來阿秀“阿唷”的洗澡聲,夾雜着她“我愛你,愛着你”斷續的歌聲。
阿詩嘆了一口氣,望着窗戶閃爍的霓虹燈,霓虹燈照在阿詩的身上,忽紅忽綠,忽藍忽紫的。
阿詩想。自己才三十多歲,這次離開老公的家毅然出走,主要是不想呆在那貧脊的農村,更不想在那裡過上一輩子,她越想越較上了勁,瞧下自己的身段,不說自己貌美如花,倒也性感十足,豐滿動人吧?!我這可人的五官,塗點粉抹點脂,多有韻味,看我這纖纖細手,哪像那貧脊的農村人?我絕對不屬於農村,我應該屬於這霓虹燈閃爍的都市!
只有擺脫了老公,自己才可以離開那農村,阿詩想。可是自己的老公還是挺愛自己的呀?六歲的兒子又咋辦呢?老公可以再找,兒子也不要了,自己還可以再生嗎?!念頭在阿詩腦海里一閃而過。
添時尚服裝,高跟鞋,化妝品,香水。阿詩忙碌着。
在一個朋友的生日PAT上,阿詩在朋友的介紹中認識了他,四十上下,黝黑的皮膚,高顴骨,塌鼻樑下配着一張永遠向兩旁擴張的鼻子,肥厚的嘴唇,一張典型的南方人的臉,脖子上纏着的一條手指粗的金色的鏈子散發出淡淡的光。
朋友附在她耳邊說:“此人是一位大公司的老總,可有錢了,最好的消息是他還沒有老婆的,因為他的條件要得太高了。”
那男人說阿詩美,美得讓男人身不由已,阿詩說那男人好色。
那男人說:“男人喜歡女人是去品,是把女人當作藝術品去欣賞,去憐愛;女人喜歡男人那才叫好色!”
阿詩以前是不喝酒的,但這次,她破了例。
在朋友們的起鬨下,她纖纖的細手抓起一杯滿滿的紅酒,飄飄然的,順着她那紅紅的嘴唇,消失得沒了蹤影。
又一杯,又是滿滿的一杯。同伴們起着哄,尖叫着。
阿詩一連喝了三杯。她頓時覺得自己踩在了棉花上,腦袋也是輕飄飄的,如墜入雲霧。
她使勁想讓自己清醒,想讓自己的高跟鞋着實的踩在酒店的紅地毯上,可她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任憑同伴們打鬧嘻笑,任憑電視機里傳出西部狂野刺耳的歌謠,任憑酒店的霓虹燈在自己頭上漫天飛舞…
“哐”的一聲,是關車門的響聲。一輛黑色的轎車絕塵而去,消失在霓虹燈閃爍的月夜小道。
夜空,繁星閃耀。
再同阿秀擁在一起時,阿詩耳朵上多了一對金光閃閃的圓圈圈,左手中指上也多了一個金光光燦燦的“玫瑰花”。阿詩搬出了同阿秀住了幾個月的出租屋,住進了霓虹燈閃爍的大酒店。
阿詩以為自己擺脫了農村的生活,嫁給了有錢人的老公,過上了有錢的日子。隨身攜帶的黃色香耐兒小坤包里裝着清一色的名貴化妝品、指甲油。
所謂的老公一大早開着黑色轎車把她送到離酒店十來公里遠阿詩每天去打麻將的小館子里。小館子里的人見到阿詩來了,都叫她靚女,她也樂意享受這種艷羨的目光。
小館子是她老鄉開的,其實也是一家袖珍型的士多店,士多店的旁邊有一條通往裡屋的小門,進了門,三根日光燈發著剌目的光,十幾個人圍着兩張麻將桌,擠在這間小小的屋子裡,沒有空調,掛在牆壁上的風扇“呼拉呼拉”的直響。
阿詩每天同這些人在這裡打麻將,從早打到黑,一直打到深夜十二點左右她的老公開車來接她。這裡的人也非常願意同她打麻將,因為阿詩從來不欠人家錢,嶄新的百元大鈔經常一沓沓。阿詩也愛欣賞這裡的人看她數錢的目光,很是愜意。
過了幾天,阿詩的老公來接阿詩時總是來得特別晚。
阿詩閃身鑽進了黑色的轎車,嬌滴滴的問:“老公,你這幾天來得好遲哦,咋回事哎?”男人沒有出聲。
阿詩輕輕的把自己的身體靠過男人,眉飛色舞的說:“老公,今天我打麻將贏了一千多,從來沒有的事呀,今天手氣太好了。”
男人只顧轉着手中的方向盤,盯着前方的路。
阿詩沒有多問,因為她是從來不去問男人是做什麼工作的,她只關心男人每天給了她多少錢,關心男人給自己買了什麼樣的名牌衣服,關心自己明天早點去打麻將。
黑色轎車穿過了幾個紅綠燈,穿過了霓虹燈閃爍的街頭,進入了更多霓虹燈閃爍、美女如雲的酒店,阿詩認為是她家的地方。
阿詩早早的進入了夢鄉。
阿詩笑了。
慶幸自己離開了那原來的老公有多好,現在找了一個非常有錢的老公,不用去上班了,不愁吃不愁穿了,住的地方連起碼的衛生也不用打掃,有錢人真好呀,慶幸自己有一幅可人的容貌,這種感覺真是太美妙了!
阿詩笑得好得意,笑得好開心。
阿詩笑彎了腰,她笑得心好痛!真的笑得心好痛!
阿詩突然襲感到自己的心不是一般的痛!她連忙用手去按着自己的胸口。
“我的心呢?我的心去哪裡了?”阿詩大吃一驚。原來,她用手去按自己胸口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的心不見了,而胸口的位置,留下一個碗口粗的洞,血淋淋的,粘滿了自己的手!
“嗚——嗚——”警車聲劃破了黎明的寂靜。
阿詩嚇得大汗淋漓,警車驚醒了阿詩的夢。
“還好,是夢,好彩是夢。”阿詩慶幸的自言自語。
兩位警察敲開了阿詩的房門,手裡拿着槍,對穿着睡衣的開門男人說:“你是張二柱嗎?你因為販賣毒品被逮捕了!”男人的雙腳搖晃了幾下,雙手被迅速戴上了鋥亮的手銬。
兩位警察把他押出了房間。
“小姐,你是阿詩嗎?這是你的快遞!”服務員大聲衝著木訥的阿詩喊。
阿詩接過快遞一看,是老家來的,她癱倒在火紅的地毯上。
一本綠色的證件滑落在她的左腳旁邊。
“離婚證”三個銀色大字是那樣的耀眼!
木易2011。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