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絮語
眨眼間已然秋天,日曆冊翻的只剩下三張了。不免慨嘆日子的迅速,時間不斷地流逝。春的綠意盎然、夏的燥熱蟬鳴、秋的惆悵凄涼、冬的暗然蕭條,一年四季,像循環往複的滾軸,一圈又一圈。
對面的這棟樓不僅住着人,還住着幾隻小鳥兒。裸露的外牆體不知何時出現了好些個小洞穴,洞裡面就住着鳥兒們,經常看到它們飛來飛去的覓食,聽着那清脆的聲音,靜謐而安然。天冷的時候它們就飛走了,洞穴里空空的,一面牆壁越發的灰暗,沒有什麼氣息。
走在街上,如果是晚上,你會看到滿街的人群遊走在路中央,兩邊則是賣各種東西的小販。有賣衣服的、賣水果的、賣蔬菜的、賣烤麵筋的、賣餅加裡脊的、賣臭豆腐乾兒的、賣各種餅夾菜的、賣烤紅薯的、賣串串香的、賣涼菜的、賣月亮饃的、賣韓國炒年糕的。期間各種飯店的大排檔人滿為患,刺鼻的烤羊肉串的味道。噪雜的人群驅散了一個個孤單的個體。
他用被子裹着身體,即便如此也難掩瘦削的身軀,縮着脖子目光獃滯地坐在菜攤旁的一張木板床上,此刻是正午時分,行人寥寥,因今天並非節假日,這時間回家吃飯的人並不多。平日里都是夫婦二人在這兒看攤兒,此刻天氣突然驟降,想是老婦回家添置衣物,還未過來。
他們經常吵架,動不動就吵,也不顧及行人看他們的眼神。吵歸吵,蔬菜還是照常賣的。通常都是老婦一個人在忙活,老頭兒跟無事兒人一樣,總是坐着,不是小板凳就是旁邊的床。還經常在床上放一個收音機,裡面在放着戲曲。
老婦說,她的丈夫在今年過年回家途中出了車禍,腿受了傷,走路不是很方便,所以平時她盡量讓他少走動,多休息。
為了排解單調的生活,他們還特地養了只小狗來解悶兒,由於狗兒經常在蔬菜攤旁邊蹭來蹭去,因此之後便不再去他們的攤子前買菜了,每次都繞遠去另一道街或對面的攤販前買。有時候經過他們,老頭兒會用眼睛斜斜的瞟一眼,僅此而已。
期間他們的小兒子偶爾過來幫他們的忙,那孩子跟正常人不太一樣,像是患有某種疾病,動作緩慢,說話遲疑,把兩塊錢的油麥菜和一個西紅柿裝進袋子里需要好些時候,整個身體讓人覺得瘦長而乾癟。
他跟他母親有一個共同的愛好-讀《聖經》。這裡好多中老年人,尤其是婦女,每個禮拜天下午都會聚集在附近的基督教徒會所誦經歌唱。他跟他母親每個禮拜都去,手裡總是握着那本不知翻看了多少遍的《聖經》。
不僅在會所里,平日沒事的時候他也會捧着那本書讀,是讀給他母親聽的。這日接近中午,他誦讀的聲音柔軟而遲緩,一旁的老婦坐在小板凳上凝視着前方,嘴唇跟著兒子的聲音在一張一合的蠕動着。整個身軀顯得臃腫而粗糙,一旁的煤球爐生着火,炒菜鍋里剛倒入油,切好的白菜和腐竹放在凳子上案板上,可以清晰的看到案板四周漆黑的污垢,老頭兒一邊忙着炒菜一邊和對面胡辣湯店後門抄着一口大鍋的的廚子說著什麼。
不久前,他們搬走了,攤位前新來了對中年夫婦。
攤子顯得乾淨了許多,女人顯得幹練,男人像是沒把力氣使在賣菜這件事兒上。光顧的人漸漸多起來了,生活一如既往。
風開始冷了,有幾天好像在過冬天一樣,連日陰雨綿綿,路面濕濕的。安靜的夜裡,行人寥寥,足療店上方的五彩小燈一閃一閃的,映在地面的水裡,自己跟自己玩耍着。洗衣房的女人昨天剛開門,送衣服的人就絡繹不絕的把剛穿過的或是去年沒來得及洗的衣服統統拿過來,狹小的房間里掛滿了剛洗好的衣服。
房東家的二女兒要出嫁了,自是喜悅。凌晨三、四點他們開始忙着在樓梯上擺放粉紅色的氣球,樓梯踏步兩邊紅紅的喜字一直連到二樓他們家門口。正睡着覺的租戶被這噪雜的聲音吵醒,嘴裡咒罵著。外面開始下雨,雨勢漸緊,等天蒙蒙亮的時候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的意思,可婚還是要結,儀式會照常舉行。
該上班的人們陸續走出了大門,看到與往日不同的氣氛,心裡多少都會有些莫名的感動吧。心裡感嘆着一天又要開始了。
工作的工作,娛樂的娛樂,旅遊的旅遊,吵架的吵架,糾紛的糾紛,逃避的逃避。呵呵,這樣的人,那樣的人,怎樣的人?
總有些人會擦肩而過,或許會發生一些故事,會經歷些生活的痛苦,會有如意或不如意,即便是這樣,一切都會過去,回頭想想,人若不經歷些好的不好的怎麼能叫生活呢?
待到落葉翻滾落地的時候,亦是它以另一種方式重生的時刻。
普普通通的人演繹着普普通通的生活。
這裡是都市裡的村莊,普通大眾謀生的居所。
這裡也是普通大眾生命里交叉的一部分。
一年四季,像循環往複的滾軸,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