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話飣餖散拾
序
無聊讀書，本出無心，經史諸子、釋老歧黃，古今中外記勝之書，朝讀暮至，暮讀達旦，如嚼橄欖啖哈蜊，久別知其味。日積月儲，鉛摘次槧，匪欲順世迎俗、俯仰時好，蓋欲與知味者道焉。是則神情所寄於書眉書根類飣餖文字，先拾為一編，不以其散漫零亂廢之，原其用心則幸其矣。
購書題記
《列寧～國家與革命》
小時候，曾如同周作人背四書一般，也曾生吞活剝了許多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的經典語錄，但現在想起來，也是“一點印像也沒有”（周作人《我的國學經驗》）。
時過境遷，現在書店裡這類書籍卻是很難見到了。素來對理論之類艱澀枯燥的讀物敬而遠之，今整理書齋，偶爾翻出不久前在舊書攤上買回的一大疊舊書中列寧《國家與革命》的小冊子，畢竟較諸如《資本論》之類的馬列經典要薄得多，便陡地有了一種讀讀馬列主義原著的衝動和慾望。這本小冊子自然遠遠不能代表馬列主義，但畢竟是向之一隅。
不過，這類讀物是非正襟危坐逐字逐句認認真真去讀，方才能讀懂的。我不過也是一時興之所致，並非真的想去認真讀懂它。這倒成了－種瀆褻！愈是過時而為今人棄之如敝履的，愈是應該肅然敬讀，來一點虔誠也不為過。亦如兒時。同樣的一本《國家與革命》，三＋余年前為什麼能讓人奉若神明、充斥書店案頭，而今卻一文不值，只有廢品故紙堆里去湮沒它？我之稟性向來有着人珍我棄、人棄我珍的逆反心態。物極必反吧。
畢竟是一代偉人的著作，何必非趕時髦才是讀理論、讀思想呢？而且能成為一種理論一種思想－種主義的著作，自然有它生存有它光輝之處，這種光輝並不會因時而異，只要拂拭去世俗的塵土，它一樣能閃耀熠熠生輝來。
益發見出自己的變態和偏激來。我又不是共產黨員，何必憤懣不平，總是不能心平氣和地自掃門前雪呢？
倒是說起現在的某些共產黨員來，卻不能不令人生起一番感慨。他們有幾個黨員去真正讀過一點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哪怕只是《國家與革命》這本小冊子？更遑論《共產黨宣言》？！當有些人舉起右手，對着綉有斧頭、鐮刀的黨旗，念念有詞的時侯，恐怕連斧頭、鐮刀象徵的意義是什麼，都茫然不知，甚爾幻覺成“梯子”（官階）“票子”（當官自然生財有道）亦未可知。
讀懂“梯子”“票子”的意義，自然比讀《國家與革命》有趣並實在得多。
一九九六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泊心齋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