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的一上初秋時節,我病了,重感冒,只好請了假,已延續十來天了,我獨自守着空蕩蕩的屋子,只有好友梅每天抽時間來照顧我一陣子。那天下午,有人敲門,拉開門一瞅,是同班同學肖靜,背後站着一位穿淡藍色西服的男孩,他不算年輕了,但玉樹臨風的身材,卻是那麼洒脫,正用一雙很亮的眼睛含笑望着我。
我請他她們到客廳坐下,原來男孩是某大學的高材生,這次是因我的《雨後風景》來的,他喜歡文學,因為路程很緊,交通不便,在來的路上,在公交汽車上站了十幾個小時,剛才,他就是這樣來到小城的。在車站附近一家普通招待所匆忙辦好了住宿一夜的手續。放下簡單的行李,又奇迹般找到我所在的學校—我之所以說奇迹,因為他是第一次來小城,而我學校又新遷址,連本地人都很難找到。
他口和極好,善解人意,普通話說的標準流暢,悅耳動聽。他一再起身為我斟水取葯,聲稱我是病人,有受到照顧的權利。他多次呵護我不要緊張,今後給不給他寫稿都沒關係,最大的希望是事業中多了一位朋友,生活中多了一份真誠的友誼,他反覆為我的抱病接待他而致歉謝,其實因該是我向他致謝才對,凡卧病過的人都知道,孤獨后苦悶是一大苦處,而這位男孩的來訪,特別是他熱情懇誠,快樂和具有風度的言談舉止,便讓我的病痛在不知不覺中減輕了許多……我的好友梅來了,男客人幫着煎藥,然後告辭。我看得出他瞞面笑容下的極度疲勞,知道從車站到我住處這段路很不方便,又知道他上火車后連座位也沒有,於是,我請在市局開車的表哥開車送他,車開動了,他從車窗向我招手,相約什麼時候,“第二次握手”。我回到屋裡,好友梅驚嘆,剛才那男孩子好帥,我瞅瞅她,沉默頃刻,問道,你看他有多大?梅說,二十四五,後來證實,她沒猜錯。
我跟那位男孩成了朋友,他畢業於一所名牌大學,曾在中共某大學任教一年,後來調了另一大城市,任教幾年,他非常能幹,書法和文章很好。待人熱情誠懇,因而,譽為一名有魂力的老師。我知道這種魂力,除來自上述這種種優點外,還來自他的內在美氣質,我見過許許多多帥氣的男孩,還從沒有對他們之中任何一位冠以帥氣並論的,我又知道,多才多藝的男孩子也最吸引女孩子,我的猜測後來被他證實是對的,他是那種以事業為全部的人,他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學習上,他任的外語班被市評為,“全市最佳”,但這樣很容易疲憊,也不容顯得疲憊,也不容易使外表顯得年輕,他便如此,甚至出現了嚴重的心臟病徵兆……
正是正因如此,他在我心中更加亮麗,他不是男孩的病態美,不是明星演出來的美,在他身上,天生的亮麗自然的風度與事業的艱苦奮融為一體。我與他都很忙,每月只通幾封信,若干年過去了,總共也就通過30多封信吧,不過,他發表作品時,往往寄我一份,這也是一個真誠的朋友能表達的心意,而每次,我總是他最熱心的讀者。久而久之,我們漸漸建立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情,難以言喻怎麼辦呢,我們不約而同的,不加言喻,我們都意識到了那種感情的產生和存在,但在通信中,不偶爾也在電話中從不觸及它……
不僅如此,我們還顯然意識地迴避相遇。我很容易去他所居住的那個城市,但我不去,後來因事去了幾天,竟然沒給他掛電話。他後來職務有了新遷,以其工作很方便來到我工作的地方,事實上他多次途經我所在的城市,找過我,但都因為工作太匆忙沒有見到過我,我們再沒有,“第二次握手”因為我們都知道,一旦相逢會發生什麼事情。
人生中的某些事情的發生確實是令人神往和美好的,但是它不發生,也許更雋麗,更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