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比我大十來歲,今年已經五十了,在小時候的記憶里二哥又黑又瘦,那時候我和三姐都在上學,母親的身體不好,父親長年累月在外邊上班,家裡地里的農活都是二哥和母親兩個人乾的,我小時候記憶最深的就是去地里拉麥子,那時候沒有收割機,全靠人手一廉一廉的割,捆好,那時候也沒有機動車,就是架子車,人如同牛一樣拉回來,那時候我就躺在軟乎乎晃悠悠的裝滿麥個的架子車上,二哥在轅里,母親在一邊推,天空布滿了晶瑩的星星。
二哥好像也讀了高中,不過讀的是農中,就是半工半讀的高中,二哥下學后,就一邊回家務農,一邊等着父親給他找個工作,那時候父親是一個臨近鄉鎮的公社書記,安排一個人應該不成問題,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到二哥結婚也沒有給二哥安排一官半職,或許是父親一輩子老實巴交謹小慎微的性格吧,不僅僅是二哥沒有安置,我們兄妹六個他一個也沒有安置,所以我們兄妹心裡對父親是頗有微詞的,不過父親不管怎樣,在外面是個當官的,如果按二哥的長相和我們的家庭條件,二哥不可能娶二嫂這個遠近聞名的美女的,因為媒人對二嫂說,人家父親是公社書記,趕上機會就會安置他吃商品糧,那時候商品糧好像是現在的公務員一樣,是每一個農村的女孩子嫁人的首選。
二哥的脾氣很悻,就是非常倔強的意思,記得有一次往家拉麥子,路上麥個老是往下掉,一路上裝了好幾次,那天天氣非常熱,二哥黑瘦的臉上布滿了汗珠,氣的二哥一腳把車子跺翻了,在母親的喊罵里,一個人躺在路邊的水溝里,就是不上來。二哥結婚沒有多久,父親就在村外的打麥場上給他蓋了三間瓦屋,分家那天二哥哭的淚人一樣,嘴裡嘟嘟囔囔是對父親的抱怨,後來,二哥結婚的那一間小屋,就成了我的一個人世界。
後來流行了出去打工,這時候二哥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二哥跟着姐夫去了太原學刷漆,二哥很仔細,一年四季不捨得添加衣服,在外面沒有活了,就餓着,這麼省吃儉用幾年過去了,二哥自己翻蓋了父親給他蓋的瓦屋,侄子考上了新疆的一個大學,二哥更是拚命的在外面掙錢,春節回家過年,肉都捨不得買,還是父親每年都多買一些年貨,分給二哥家一部分。
我高中畢業那一年的暑假,我去太原找二哥,沒有找到,就在火車站附近流浪,二哥整整幾天在火車站附近找我,找到我的時候,我在離太原幾十里的一個工地做小工,頭上被砸了一個大窟窿,二哥看見我抱着我失聲大哭,那一瞬間我才感到那種血濃於水的手足之情。
五年前,二哥在耩麥子回來的路上,被一輛公交車撞上,拖拉機撞的稀巴爛,二哥在重症監護室躺了十幾天,那幾天是我一輩子最難忘的時候,看着最親自己的二哥全身繃帶一動不動的躺在重症監護室的病床上,淚水會不停的流,後來我有擔負起給二哥找錢,幫二哥找交警隊,找保險公司,找法院的許多雜事,那一段日子讓我知道了辦事難,求人難的滋味,從來不喜歡在任何人面前低三下四的我不得不在那些權力部門面前賠笑。
後來賠了十來萬,也就是夠醫院的醫藥費,讓我難受的是一個健健康康強強壯壯的二哥,因為做了下肢手術,走路一瘸一拐,更讓人難受的是二哥的智商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每天在馬路上孩子一樣飛跑,臉上總是掛着小孩子一樣燦爛的笑,那種笑讓人心疼,讓人揪心,讓人想哭。
我不知道現在的孩子長大以後知不知道親,因為現在的家庭都是一個或者兩個孩子,不像我們那個時候,都有兄弟姐妹好幾個,所以兄弟姐妹之間難免有親疏遠近的感情,在我的感情世界里,大哥非常陌生,或許是分出去的早吧,大姐早早地遠嫁南陽,幾年也見不到一次,二姐在鄭州一個教會艱難的度日,家裡只有我和二哥朝夕相處,其實還有一種潛意識裡的愛,因為二哥對我最親。
二哥今年已是知天命之年,希望二哥以後健健康康幸福快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