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清你的模樣,看不清你到底你穿着怎樣單薄的衣裳,可我看到了你睡在了冰冷的石塊邊上,看見你似乎在發抖,在咳嗽,在蠕動着冰冷的嘴角。
因何你要睡在那石頭邊,大街上也沒有一個人管你,沒有一個人在乎你睡着怎樣硬邦邦的“床”,沒有一個人問問你為何要到這樣一個大城市的路邊,你是因為沒有錢嗎?你是因為喜歡睡那冰冷的石頭嗎?還是你為了節約錢,不肯花幾十塊把錢。
看不清你的模樣,黑暗的死角照不到你,即使有人開着門也不會來理會你,你忍受着那黑夜在你臉上划著越來越深刻的黑紋和線圈。你穿着灰不溜秋的衣服,你身上就連一張單薄的被子都不曾擁有,你身邊更連包袱和一瓶礦泉水都沒有。
難道你是被社會拋棄的人?你只是一個瘋了的乞丐?沒有人理會你,只會讓我這樣想才覺得合理啊,你又不是蓋着什麼名貴的被子,你又不是穿着什麼名貴的衣裳,儘管燈光下你很暗,儘管渾濁的燈光下要將你掩埋,但是我能肯定你不會是專門躺在冰冷的石頭上。
我隱約看到你那類似農民工的身影,我隱約看到你那發黑髮爛發霉的衣裳,我隱約看到你那粗糙身體在冷風中的倍加凄涼,我隱約感受到你乾咳的聲音是那樣的悲傷,公交車都已經停了,周遭的店鋪還有三兩家開着,長長的馬路上偶爾來往着各色的車輛。
或許你有些難以入眠,或許你心裡想着怎樣節約錢,怎樣繼續明天的生活,或許那幾十塊錢在你心裡就不簡單地是幾十塊錢那麼地簡單,或許那對於你來說能買很多很多的東西,或許你認為自己身體很硬朗,想想能在大城市的街角熬熬就過去了。
你輕微地翻了一個身,你想着你自己的事,沒有人會在乎你的個人悲傷,沒人勸你一定要開一間不是很貴的房,你到底是誰呢?你難道只是千千萬萬的一個摸樣?
當一陣喧囂的車聲從你耳畔劃過,或許你被吵醒了,你從睡着側面對大街,翻身睡覺姿勢到側面對大街旁的高房,你從光明中到了長長的黑暗。那狹窄的石塊上使你不能平躺,你只能把身子側着睡,而你的肩膀也很寬,那一切考驗着你的忍受,考驗着你到底習不習慣睡在石頭上。
夜也更深了,溫度開始降低,星星朦朧地閃爍在天空,月亮被雲遮住了。
潮濕的空氣四處流動,潮濕的空氣開始在你的衣服上結霜,冰冷石頭上的寒氣傳來,儘管你的身子是熱的,但是石頭卻越發冰涼,石頭上的冰涼傳入你的身體,傳入你的骨髓,你的樣子像躺在棺材里的死屍,因為你一動不動地,你所能在灰暗燈光下看得清的是那樣的冷清和暗淡無光,你像剛從地里挖出來的憔悴不堪的凍蘿蔔。
看不清你的模樣,你也不曾睡在那燈光較強的石頭上,大概是燈光會刺痛你的眼睛,城市大概會讓你的心蒙上一層傷,你也許是不好意思,所以你躲在那塊冰冷的石頭上,沒人會在乎你在城市裡是怎樣的一個狼狽的模樣,除非你的親人,除非你關係非常好的朋友。
我知道天一亮你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即使我在你身上編個號碼都不會看清你的模樣,即使我呆在原地直到黃昏都很難等到你,只有一到晚上我才真正看到你模糊的樣子,但是我始終看不清你真正的模樣,正如我不知道你真正的故事。
人活着的心酸又有誰知道呢?每個人都希望得到一個好的角色,每個人都希望過得更好,可是總有一些人幸運,總有一些人又不幸。
要是天下雨你又會躲在哪裡啊,要是那一塊石頭都需要給錢才能睡覺,要是城市裡沒有你能找到的一塊免費睡覺的地方,那麼你的命運會怎麼樣呢?即使你睡在了那塊冰冷的石頭上,誰也不能保證你明天還能健健康康。
我希望你能睡在溫暖的屋子,不管那個屋子貴到什麼樣,我希望你為了自己好好地活着,希望你考慮得更長遠,不管你有沒有錢,那麼你應該找一個溫暖的地方睡覺,哪怕你忍受着淚水離開城市,哪怕你又一無所有回到生你養你的地方。
公元二千零一十三年七月二十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