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遠就聽到一陣二胡聲,又是那兩姐妹。她們拉的二胡曲調和風格聽過一次后便難以讓人忘記,前面我聽過一次,便記住了那聲音,那兩個人。
那一次是在公交站牌下面。因為有公交卡,也沒有帶零錢在身上,望了她們跟前的那隻圓桶,口袋裡掏了一下,什麼也沒有。想給予點什麼,卻又無奈。突然間心裡覺得有些歉意。
這次是在高架橋下的綠道旁邊。上次急着趕車,只聽了一兩分鐘就走了。這次我不那麼著急回家了,可以好好聽兩曲,便站着她們的不遠處,倚靠着欄杆,聽着曲子從她們手中的二胡上流淌出來。
藉著路燈,我打量着她們。不知道是不是她們早早便在這裡演奏了,她們兩人的臉上看上去有點點的疲憊,又有着幾分沉靜從容。大概是不被外界所打擾吧,所以她們顯得比較淡定。這是不是她們能拉出這麼流利和動聽的曲子的某一方面的原因呢?我私自猜測。
她們剛剛拉完一曲,我只聽到結尾一點點,所以我沒有聽出來是什麼曲目。其中一個看上去年輕一些,她應該是妹妹。她慢慢的摸向她坐的小凳子旁邊的礦泉水瓶,喝了兩口水,微調了一下琴弦,她們兩人的二胡琴筒上面有一層厚厚的白色的粉末。那麼多,那麼厚,可以想象,她們平時是多麼勤奮的練習。想起自己平日里學着彈吉他總是練了一會便休息一會,結果時間一晃過去,琴藝卻沒什麼長進。卻借時間不足,難以練出水平,慢慢來就好這樣的的措辭來搪塞自己。自己和她們的差距有多麼的大!慚愧。
那個應該是姐姐吧,她調試了一下她前面那個有些舊的音響,兩人試了一下效果。音樂響起,兩人同時拉奏起來。左手映弦,右手執弓,飛快的舞動着,技術的嫻熟,窺豹一斑。她們拉的應該是一首歌,從前面的音樂前奏大概可以判斷出來。後面我聽出來了其中幾句旋律,但是就是想不起來是什麼歌了。
要是一眼看上去,她們拉奏很賣力,但是從她們身邊走過的人三三兩兩,不曾間斷,有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有的瞥一眼便又趕路,有的唏噓幾句便走遠了。很少有人去投錢到那圓筒裡面的。也沒有人停下來認真的聽她們拉完一曲。
我突然想,要是她們看得見,會不會心裡有些失落呢/或者看到桶里的錢並不多會不會失望呢?我突然有一種很無恥的想法,或許因為失明,她們的心裡才更加的清凈和忘我。
這一曲已經拉完了,兩人停頓了大約一分鐘。很熟悉的旋律響起,“追夢人”!在以前,我老喜歡聽這首歌了。就着伴奏,兩人的雙手又舞動了起來,聽到了熟悉的曲調,我更加的專註欣賞她們起來,她們的技巧起來,手法。兩人的雙手是那麼的一致。這種默契真的是精妙絕倫。她們的左手的小拇指,無名指中指在二胡弦上飛快而又輕柔準確的點按着。這首曲子,高音部分高亢飽滿,似乎就有那麼一股強勁的力道,一下子就上去了,乾脆且沒有那種虛的感覺,音準非常到位,而低音便綿柔,深沉。高低連貫又生動的的拉奏,那種些許憂傷又有着淡淡空靈的感覺被他們十分生動的拉出來。這首曲子似乎就如被他們賦予了生命一般。我聽別人用吉彈奏的時候,雖然很嫻熟,但是因為吉他結構的原因,聽起來總感覺有一種單調,頓挫的味道,而這對姐妹用二胡拉出來,感覺每一個音符都連在一起了,如一江綿延的江水,一曲完畢,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聽他們拉完這一曲,真是享受啊,兩人的節奏完全一致,如處出自一個聲音。生活里真沒見到二胡拉的這麼好的人,以前覺得二胡實在一般,但是現在,這對姐妹讓我非常驚訝,原來二胡還可以拉的這麼的動聽悅耳。既可拉得溫柔纏綿,低沉輕緩,雲淡風輕,扣人心弦,又可以拉的氣勢磅礴,慷慨激昂,如銀漿迸裂。直擊肺腑。真是美妙。
我留出坐公交的錢,把剩下的全都給了她們,雖然僅僅十幾元錢,但是我發自內心裡敬仰她們,欣賞她們。
她們的表演值得人們去聆聽和欣賞,在這個節奏飛快的冰冷城市裡,我真的希望那些匆匆趕路的人們可以停下來,聽她們拉奏一曲,放下你的腳步同時,把你的那顆心也放慢下來,認真,安靜的聽。你會發現,從她們二胡里流出來的每一個音符,每一段旋律都是那麼的優美動聽。你會不由的去細細品味一番,並感激她們帶給你耳朵和心靈的滋潤。會真心覺得,她們真美:
這一對拉二胡的盲人兩姐妹。